少顷,他牵着一个不到十岁的小男生走了近来,朝曹老鞠了一躬,然后让小男生跪下给曹轩磕头。
这件事至今仍然被刘子明奉为生平最得意的事情之一。
这么多年日积月累以来。
高端的艺术小圈子里已然习惯了曹老的“规矩”,要是对自己不够有信心的人,极少敢送亲笔作品给曹老爷子。
同样。
要是曹轩家里的墙壁上挂上了谁的作品,哪怕是胡润艺术百富榜排名前三十的大画家,也是个值得发朋友圈长脸面炫耀的事。
“顾为经,估计是不知道这事的。”
老杨摇摇头。
曹轩的三不买,五不收,不是什么大秘密。
但也仅仅局限于能和曹老有日常接触渠道的上流圈子里流传。
毕竟,谁想要送画给曹轩,也得够能有机会找得着他才是嘛。
顾为经爷孙两个,定然没有人脉能接触这种上流八卦的高断的趣事秘闻的。
“您这意思,让我直接回绝了他?”
老杨心中暗道,曹老确实现在内心深处,还没有把顾为经当成他的亲传弟子看。
曹老的原则是面对迎来送往的外人的。
林涛、唐宁这样的徒弟是一家人,自然不在此列。
自家徒弟,画的差,得埋怨老师教的不好,怎么能往外推呢?
老杨本来就是想要看看老爷子的态度,到底收不收。
当然,要是顾为经的作品能跳出那十二字之外,别开一方天地,这个问题也不存在。
即使是街边乞丐所画,曹老肯定也会视若珍宝。
若是真正足够杰出的画家,画出的足够杰出的作品,就算人家的目的本来就是从他这里扬名,曹老也觉得甘之如饴,甚至这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但是,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了。
老杨用脚跟想一想,也觉得顾为经在这种心态下画出的献礼作品,即便侥幸能逃脱“矫揉造作”这四个字,“笔意媚俗”也肯定跳不出去。
曹老低下头,思索着没有说话。
顾为经到底算不算外人,面对这个问题,老先生心中也少见的有些踌躇不定。
电梯门滑开。
老杨读出了雇主的犹豫,也识趣的没催促,他低头看了眼手机,主动岔开了话题。
“曹老,稍等几分钟,楼外的事情我刚刚询问行政办公室了,他们回复说,应该是上周有摄影系的学生,希望拍摄以大学为主题的校园背景,想要把您作为校园文化环境的一部分作为运镜拍进去,他们的申请被校方已经拒绝了,外面应该是私自行为。”
hfbk的绘画系是最近十年,才能挤近各种榜单前十名的新锐科目。以前的摄影系才是学校里最招牌的老牌强势院系,出过不少在柏林、威尼斯电影节上获大奖的文艺片名导。
校园里的学生拍起电影来也很是正式,像模像样。
“您在这里稍等几分钟。我给安保办公室打电话驱散他们,或着我直接让司机把车开到后门去。”
老杨很烦这些节外生枝的事情,建议道。
让老爷子参加他们的学生电影,再成为免费宣传的工具,主意打的是不错,这些人付肖像费了嘛!
“驱散这些孩子干什么,我这张老脸长得见不得人?可惜,他们应该事先知会我些,早知道应该戴顶精神些的假发来。”
曹老爷子摇摇头,用手摸了一下头顶,轻轻将老人又细又软的头发整出一个好看的发形。
“您就宠这些孩子们吧。”老杨无奈的摇摇头。
曹轩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步来,瞅着自己的助理:“对了,你走后门,这两步路我自己走。”
“为什么?”老杨懵了。
“那样不好看。”
老爷子昂了昂脖子:“我才不要,在镜头里看上去像是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头子,走路还要让人搀扶,我还没那么老呢。”
“好勒,您悠着点哦。”
老杨无奈的停下了脚步,他自然不会立刻去走什么后门,就站在原地,目送着老先生一步步走近室外的阳光里。
“对了,那幅孩子的画。”
当曹轩的步伐恰好迈在明暗交界的分割处的时候,老先生又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
“您说。”
“让他向以前一样,先把照片发过来吧,要是画的太糟,别怪我没好脸色。”
“明白了。”
老杨点头。
如果是外人,这幅画不当收。
如果是弟子,这幅画应该收。
让顾为经把画的照片发过来,即是曹老想看看他在心烦气燥之作品会不会差到无法入目,也是一种“法外开恩”的机会。
“小朋友,看你的造化了。既然有胆子给曹老爷的寄画,多少也得有两把刷子吧,否则自己没脑子,怨不得别人。画的好是机会,要是画的太烂,谁都救不了你。”
老杨心思转头,掏出手机打起字来。
一个小时后。
当曹老在家里吃完午饭,喝茶的时候,老杨已经拿着还带着打印机温度的画稿,走了过来,放在了他的眼前。
曹老随手拿起老花镜,抬眼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