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问:“用膳了没有?”我皮笑肉不笑道:“等不到你回来,饿得紧便先用了。”他淡淡点了点头,“十日后便要登基了,宫中那边要商议的事情颇为繁琐,往后几日也是如此,就不要等了。”
是真的有要事,还是忙着跟别的女人温存!那一刻我几乎忍不住要逼问出声。
他好似没有察觉我紊乱的呼吸,随意地问到了经天子,我回道:“饮下毒酒了,走得极为安详。”
“我会下令厚葬他的,给他一个天子应有的体面。”半垂着眉眼,分不清喜怒,静静地睨着我,问:“恨我吗,这么对他?”
我摇摇头,“不,你这么做是对的。”皇权的争斗,对别人仁慈了,对自己未免显得过于残忍,他向来不是一个狠不下心的人。
他探寻问:“如果我做了自己该做的事,你都会理解吗?”
我眉头一皱,戒备道:“要看是什么事,大义不可灭,诺言不可贱,两者之外,我都可以无怨无悔地支持你。”
他幽幽端详我许久,似有隐忍的挣扎,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草草嘱咐几句,也不进房门,折身便往书房里去。
我喊住他:“子都,你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一脸期盼,哪怕不是解释,只是哄人开心的谎话,也情愿听到。
他沉默半会,颀长的身姿遮盖在稀疏枝桠下,一条条横亘的暗影,恍若灵魂分割的错觉,叹息:“悦容乏了的话早点休息吧,今夜事务颇多,我就不回房了。”走了几步,我怒喊道:“赵子都,你给我站住!”
顿住脚步,他没说话,也没回身,笔直地站着像是深秋的梧桐,落寞而深远。
我上去轻轻倚在他的背上,感受他那温热的体温,寻找曾经渴望的安全,“你还记不记得娶我前,我曾说过的话?”
他哑着声音道:“记得,我说要娶你,须得与你厮守一生,独守唯一,不得二心。”
“你会做到吗?”
“至少我已经为你遣散了府中所有姬妾,你还想要我怎么样,悦容?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说了,你渴望的所谓唯一虽然美丽,但不切实际,这世上那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日后我登基了,后宫佳丽三千,更不可能为你做到。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也是未来的一国之后,如果连这一点容人的度量也没有,怎么替我执掌后宫?”
我施施然站在原地,迷茫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层层重叠的王府宅院深处,像一座迷宫,将心困在了里头找不出来。
花极始知花更艳,情到浓时情转薄。
这纷扰不休的天地,花开花败,情深意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世间所有的一切都有了一个期限,都会过去了,消失了,包括曾经的誓言和爱情。
心,又哪里能永恒?是我痴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