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壮稍稍喘上口粗气,待稳定情绪,又道:“再后来,我便因机缘巧合拜得一名师门下,整日投机取巧,懒散度日。”
“我不求功成名就,不求武功盖世,只要活得自在潇洒,三餐无忧,便别无他求矣!”
“如此瞒过师父法眼,竟还被举荐入了剑门,过得万剑山试炼,拜在了八道凌成子门下。”
“再后来,便如吴师弟所知,我仍是不务正业,竹林偷懒,却也过得好生舒泰。”
吴正恍然大悟,却又不可置信地凝望着崔大壮,心道:难怪崔师兄如此消沉,竟是有着这么一段过往,但今日之崔师兄好似颇为反常,为何无缘无故同自己说了如此之多的知心话?
崔大壮道:“我父母小妹也死于非命,你说,若是我像你一般整日将复仇挂在嘴边,又该去向谁问罪,杀死他们的分明是这个世道,难道我要与所有人为敌吗?”
“我想,便是我父母再世,也不愿我为他们之事而牵肠挂肚,他们盼的,唯有我活得自如。”
“纵然我杀了再多的人,他们便能活过来吗,复仇,不过是活人自欺,聊表愧意之下,而寻求的一丝慰藉罢了?”
吴正缄默不言,抑或说不知该如何抉择。
崔大壮见状,再语重心长地道:“所以,吴师弟,你那些深仇大恨,当真非报不可吗?你有没有想过要放下仇恨,然后离开剑门逍遥度日呢?”
吴正大脑嗡地一声鸣响,觉有什么东西刺激着神经,这些道理他虽首次耳闻,却并不觉得崔大壮是在胡诌,反而句句在理,无可驳辩。
林中,两马并辔,沉寂无声。
吴正忽地驻足,执缰呆立在了原地,跟旁骏马受制,终也随之停下了脚步。
然吴正只停留一瞬,下一刻,又起身走向了前去,好似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暗杀吴正一事,崔大壮虽极不赞成,却也无可奈何,欲救下吴正,又不敢直承其事,否则自己必然不得善终。
心想:眼下之计,唯有说服吴师弟离开剑门,方能保全他之性命,而吴师弟来剑门之动机便是为了复仇,今日若能劝其放下仇怨,他自然也就不用继续待在剑门了。
吴正这里,虽是觉得崔大壮言之在理,但又不知为何,内心深处,似有一股力道不受控制般地操控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