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看过。”
翠绿中孕育着嫩红的高粱,在晨风中摇拽着,相互耳鬓厮磨缱绻旖旎窃窃私语,她们是在向着炫丽的晨曦憧憬着生产丰收的喜悦,她们是在向往来路人描绘着美好未来的蓝图。
马道凹凸不平,任笔友骑车慢行,看着一望无际的高粱,他显得十分亢奋,情不自禁的高声咏唱道:“高粱红了,东洋鬼子来了,国破了,家亡了,同胞们快起来,拿起刀拿起枪,打鬼子保家乡。”
紧跟随他们的郭燕盈盈的笑道:“燕哥,你唱得真好听,跟那个任副官一个腔调。”
“哪个任副官?”任笔友看了郭燕一眼,突然叹了口气,道,“只可惜任副官死得太不值了。”
“任副官不是死得不值,而是死得不明不白,太冤了。”
“他是误伤自己而亡的,有什么冤?”
“我总觉得吧,任副官是被人谋杀了的。”
“被谁谋杀了的,余占鳌吗,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余占鳌是有杀任副官的动机的。任副官的枪怎么会突然走火呢?肯定是被人动了手脚的。”
“不会,绝对不会,”
任副官肯定是被余占鳌害死的,燕哥你怎么就不相信呢?郭燕看着青纱帐般的高粱,看着伏在男人背上的女人,心中幽幽的一声叹息……
瑟瑟秋风枯叶飘,金菊于秋更妖娆。
南雁悲鸣冲天号,高粱似霞多窈窕。
遥望月色逢声笑,吾心之苦怎能熬。
至亲仍有千万里,不知相聚在何朝。
沟渠渐宽,渠水涌跃,有一小部分水流被截住引向两岸外的高粱地,大部分水流仍往西北方向奔腾而去,绵绵不绝,无休无止。偶尔有不知名的花儿跃然水面,随波逐流而下,无根无定,难知所终。
晨曦撕下了他迷幻的外衣,露出了他炫酷的本来面目,只是刹那间,万道霞光如金针般被撒向世间。无论是巨如参天古树,还是微如小草,亦或弱似蝼蚁,强如人类,只要你冒了个头,无不被金针刺中。起初还感觉酥筋蚀骨般舒服,随后便似煎烤般的难受起来。似只有拥抱成团的高粱杆子迷恋这激情澎湃的骄阳,她们纷纷挺起胸,昂起头,以妩媚的笑脸迎接着阳光柔顺多情的抚摸。
古丽燕羡慕吕希燕,有肩膀依靠还能在车上小憩。看男人行如蜗牛,她心中就莫名的恨,说道:
“燕哥,照你这速度,晌午也到不了惠远古城。快点吧。”
“还有多远?”
“走图开沙漠里近些,穿过它就到了惠远古城。”
想起沙漠里那恐怖的小蛇儿,任笔友便感觉脊背发麻,道:“我们不走沙漠,还是沿着这黑水沟走吧。”
“那你骑快点吧,就你这速度,我们天黑也到不了惠远古城。”
任笔友答应道,身子微微后仰对着吕希燕说道:“雪芹,我加速了,你没事吧?”
古丽燕酸酸的语气说道:“燕哥,雪芹姐没你想的那么娇贵,放心吧。”
“就是,你们掉河里,也没见雪芹姐打个喷嚏,倒是你害瘟似的差点就嘎嘣了。”
吕希燕打个呵欠,她被太阳照得通红的脸儿绽开了妩媚的笑容,道:“笔友是因为劳累过度,又为陈燕心急如焚,才那样子的。其实他的身体强壮如野骆驼,往你身边一卧,就象一座山,能挡一切狂风沙暴。”
来到税务局砖厂打工,环境换了,同事换了,但是工作却没有换,陈燕的心情依然很低沉。想起自己对夏流全身心毫无保留的付出,最后还是被他无情的抛弃,她心中的伤疼久久难以愈合。
也许,夏流说的没错,男人最忌讳自己的女人曾经委身于别的男人。那么,他抛弃自己算是情理之中的结局了?那么,可恨的根源就在自己身上了。她确实恨自己,竟然让男人轻易的占用了自己的身子。如果说最初的自己是被逼无奈而失了身子尚情有可原,那么后来与汪远平和夏流的事故,则全赖自己天真直至轻浮。尤其是和夏流,甚至是过上了貌似夫妻的家庭生活,最终却被男人狠心的抛弃,根源就是自己太贱了,贱得以为终于遇到了余生的依靠,贱得忘记了男女有别,贱得忘记了礼义廉耻,贱得苦果只能自己独自吞咽。
失恋及家破的打击令她曾经绝望,她曾经期待着夏流能够回心转意,自己欲了却残生却不见男人踪影,她就彻底的醒悟了,原来自己在男人眼中就是空气一般的存在。她为自己的愚蠢念头而后悔,她庆幸自己现在还活着,现在,她只想早点忘掉那个人面畜牲,一切从新开始。
就在她独自哀伤暗自悔恨之时,门口出现了一个人影,却是同事钟山。小伙子曾经当过兵,对人很热情,自陈燕来到砖厂上班,多得到她的照顾。她对他有好感,见他如亲人一般,即笑道:
“钟哥,机器什么时候能修好啊?”
钟山笑起来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道:“今天都不一定能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