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0回:日记(一)

制坯组机口上工作的人不愿意少数人上架,叉架的人少,机口砖坯因无法及时拉走而滞留囤积,从而影响砖机的总产量,影响他们的收入。

童筹不愿意了,他们上架是计件制,少几人上架,他正好可以多拉几车。虽然总产量会减少,但他却可以多拉多挣钱。看着滑架上积留的砖坯,仇重也牢骚道:“童筹,快去叫阿友来上班。”

童筹却装着没听到的样子,叫道:“曹寿智,多来几板,重起来,重起来。”

郭琼英笑道:“童筹,郎老板说了的不准重,那样会把下面的压烂。”

曹寿智道:“快抬哦,架子上都堆不下了。”

童筹道:“多来两板,我这车装十二板没问题。”

郭琼英与曹寿智如他所愿又给上了六板砖坯重上。童筹眉开眼笑,这一车顶两车,可省不少时间呢。

仇重道:“童筹,这车拉了就去叫阿友和王维成来上班哦。”

史五来却冒出头来,道:“王维成不干了,他今天回家。”

众人一阵窃窃私语,都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要回家。杨忠祥看看银富香,突然觉得心烦意乱,便高声说道:“难道任笔友也要回家不成?”

童筹将车子停在路边,道:“他做梦回家还差不多。”于是风一样奔回宿舍,将熟睡中的任笔友拉了起来,道:“哥也,再不去上班就要罚款了。”

任笔友梦呓般道:“我好困哦。”话音未落,他身子一歪,又倒在床上睡去。童筹没好气,在他屁股上拍了两下,骂道:“你这个色鬼,只顾消魂快活,这回连床都爬不起来了吧,活该遭罚款。”他无奈地摇摇头,又风一样跑向砖机。

天,突然黑了一阵子,方才慢慢的明亮起来。首先是东方天际的地坪线上,黛青色的天幔下,慢慢地被撕开了一道灰白的口子。随着时间的推移,那道口子越撕越阔,口子的颜色也渐渐地变成醒目的鱼肚白。此时,可以清楚地辨识出天际周围的云象峦山和丘谷平原,也许在那被撕开的天幔里,更隐藏着一个全新的世界。

果然,有谁点着火把远远地靠近了地坪线,给天幔遮盖住的平原丘谷和云象峦山披上了一层柔和的淡红色的披风。随着火把越近,披风的颜色愈深,到橙红的醒眼,到深红的夺目。突然间,那黛青色的天幔被引燃了,只瞬间便被燃尽。果然,燃尽的天幔下一个全新的五彩缤纷的世界赫然出现在人们面前。

原来,那是太阳晨睡苏醒,便又开始了永恒无止却是新的一天的工作。当阳光透过云彩的缝隙直射下来,一缕缕如梦幻般覆盖所有,照亮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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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第一缕阳光穿过河谷上淡淡的水雾,幻着迷彩般轻轻地洒在树稍、屋顶,甚至是新出的砖坯上,便盈溢出一条条长长的光影,象跳动的音符,要唤醒沉睡了一夜的大地一般。

随着太阳升起升高,晨雾飘隐而去,远处山峦清秀,原野通透,近处炊烟袅袅,羊声哞哞。朝阳中好一幅迷人的景象。

吕希燕在厨房里进进出出的忙着,却见沙沙独自一人在水井边玩耍,并不时往井里丢着沙石。吕希燕忙说道:“沙沙,别在井边玩,危险。”

小女孩时常听父母说某地危险,不能玩,她亦知道水井不是玩的地方。如今听见姐姐的叫喊,便远远地别了水井,一会儿东一会儿西的搬些破砖头砌着玩。吕希燕看着沙沙脏得不能再脏的衣服,叹气摇头,这般大的孩子,应该是在幼儿园里学老师跳舞唱歌吧!沙沙呢,竟孤独无人陪玩。姑娘一边往灶膛里添着煤,一边看着小女孩,为她伤感。其实,在中国,沙沙这般命运的孩子是无以数计的。但沙沙也是幸运的,她有疼爱她的父母。想想秀红,从出生就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而且她更想不到的是,自己的母亲终有一天要把自己送与他人。难道她是命中注定这般命苦吗?

砌了一会儿破砖头,沙沙便没了兴趣,这实在不好玩,又没个伴,小小的她竟然也感觉到了无聊与孤独。她四下看看,没见着一个人影,却见一扇门半掩着,便默默地走了过去。她认得,这是友叔叔的房间。

小屋里的大床上,只见友叔叔侧身背对自己睡得很沉。她瞧见了书本,封面黄中嵌蓝,有鲜花,有萍果,觉得很好看,于是便抱起来就走。

显然,她潜意识里也知道拿友叔叔的东西是不对的,她害怕别人发现,便将书本紧紧地抱在怀里朝自己屋里跑去。没想到却让又出来给灶堂添煤的吕希燕姐姐发现,她不由得紧张起来。吕希燕发现沙沙扭扭捏捏的有点邪门,又见她怀里抱着书本,便叫住她道:“沙沙,谁的书本,姐姐看看。”

沙沙见藏不住了,只得弱弱地将书本递给吕希燕,怯怯地说道:“是友叔叔的。”

果然是任笔友的日记本和手稿,吕希燕正色道:“沙沙,你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只有坏孩子才会这样做,知道吗?”

这时,林燕从坡上冲了下来,在吕希燕身边刹住脚,道:“雪芹姐,你真有闲心,跟小孩子玩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