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鹅蛋,横亘在迷蒙着红光和绿光的天空。通透,红润,仿佛夏日里夕阳西下,挨着山岭时的一抹鲜嫩的红。尖刀中间一磕,双手两头一掰,“咕隆”一声,鹅蛋连黄带白,滑溜溜地滑进了我空旷的肚肠。两个下去,整个身子都显红通通的饱满。
“妈妈说了,一个鸡蛋三碗饭,一个鹅蛋九碗饭,你这一餐,相当于吃了十八碗饭,三餐下去,你就吃了我五十四碗饭,再加上,每天吃我三次,你欠我的,我要你一辈子补偿。”野香双手抓着鹅蛋壳,抓得“嘎叽嘎叽”响,满面的红光,是我眼中最幸福的模样。
“野香,你见过母猪吗?”
“当然。”
“我家每年都养,卖猪崽子,就能供养我兄妹俩的学费。在它走散的时候,我那个叫外公的老头,其实是我真外公共爷爷的堂兄,我也叫外公……”
“等一等,你家母猪怎么会走散?”
“走散,”我突然感到双颊发热,可耻的羞耻感又爬上我的脸庞,“你知道的,它的尾巴下面,红得发软,亮得发烫,肿得肥肥厚厚,就像你的唇一般。湿润润的,好像要滴血到地上。这个时候,猪栏关不住,篱笆叉不住,好像有一股神奇的力量,让它志在四方……”
好像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发烫的木瓜,坠入了我的手掌,世界开始坍塌,所有的一切,都成浮土一般,温暖,柔软,怎么冲撞,都不受伤,这温馨的柔软,包围了我的上下四方。我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没有荆棘碎石的天堂,天地一片红光,身体和灵魂,飘飘荡荡……
直到我的下唇,留下了野香的四颗牙齿印:“你也混账,敢骂我母猪,我要咬下你的舌头,炒一盘猪肝。”
“野香,这一次,你是真的把我冤枉,我是喝了你的蛋,才想起我的大外公,那一年,他来解决我们家的母猪的走散。”
“叫奶奶都没有用!”野香咬上了我的耳朵,下力往外扳,“还说我下的蛋,你才下鹅蛋。”
“痛呀,我的娘!你不知道,我的那个大外公,曾经是我年少时的理想。他的那头公猪呀,那两个东西,像牛的一样。牵完我家的母猪后,母猪睡得很安详。公猪兴奋得摇头摆尾,要给它吃三个蛋,就用我家的粗瓷大碗。
“你羡慕那头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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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羡慕我外公。除了给他两块钱,他也还要带走三个蛋,虽然是亲戚,但他说这是规矩,给他几个蛋,是为了压邪,以后才不会碰到鬼。我那时就在想,每天赚来三个蛋,那不就是天天过年一样?”
“你吃的蛋,还会少吗?”
“少,太少了。不瞒你说,看到公猪吃蛋,我的口水都哆哆往下跌。
“你不知道,我家的母鸡虽然经常咯咯咯地生蛋,但只有大年初二的早上,每人才有一碗酒娘蛋,一碗两个,甜厚醇香。
“第二个时节,是期末考试的早上,水煮两个鸡蛋,必须用一根筷子挑着吃。野香,你还记得这是为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