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我要回家。
我怀着一如既往欢喜又厌恶的心情从小镇上回家,家,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那时,家是普遍认为的归宿,血脉的继承、祖根的所在,而在我这里,是什么,面对并不中意的家庭,好像仅能从母亲那里得到温暖,那些书文里面写的母爱的伟大,我是举双手赞成,而相对应的父爱如山,是有待商榷的命题。
走在通往村里面的路,便暗自想到,十有八九我那个父亲正在喝酒,或是已经酩酊大醉,这般猜测并不无道理,凭借的是往日的经验,痴迷于酒精的人,自当是自我沉醉,相对于外界,传达的,就是自我的命运满意度,激烈澎湃宣泄往日的英雄事迹和落寞时候,自我超脱到别人身上的责任,把人生的使命往外推送,倒是醉酒者自己落得个清静和好人。
小主,
我讨厌这样的做法,尤其是本该同自己亲近的人,却因为酒精这神奇药水之作用感到惊叹,无奈。久而久之,便激发出敌视与对立感。
路上的风景很好,走了很长一段路程,自镇子上到村子里面,有大概五公里的路程,乘车需要30分钟,如我这般走小路的,则需要将近一个小时。
并非不乐意乘车,而是对故乡的风物的喜好,从小时候就存在的风景依旧秀丽,山峰奇秀壮阔,那条远远就可见的河流在远处映照着两岸的风景,山石、修长松林、绿油油茅草在随风招摇。目所能及,皆是美好,这是最诱人的地方,充满期待与期许。
荒凉的、光秃秃的荒野上成群黄牛,山坡上山羊在枯草堆上散养,顺着山沟往上走,就是一段陡崖峭壁,笔直向上的山崖,提着箱子有些吃力,这段路程我已经走了很多遍,从小到大,从儿时到成年,在那以后,也会不断地经过。
汗流浃背,心里却格外舒爽,喜欢运动,在校的时候,操场是经常去的地方,晚上跑上两圈是必修课,不过,于此不同之处在于山里的空气更加的清新,大山里的风味是最养人的。
到家门前那片竹林的时候,狗吠声乍起,惊动了此处的清幽,看的见自己家的房子,看得见自己家的院坝,院坝上有晒着的玉米,天已经擦黑,看见母亲的身影在那块并不怎么辽阔的院坝上,收拾着晾晒的玉米。
“妈!”她方才转过身来,尖着嗓门,“呀!你回来啦。”撇下手里扫帚,跑着过来接我手里的箱子。
“嗯嗯。”这傍晚时分,经过一天的燥热,终于的放凉的这方土地,心是落地了。
不论你处于何种境地,不论故乡的那一方土地优渥还是贫瘠,个人的喜好和厌恶都排除在外,它总是能在你接近它的时候,恰如其分给你一种“落地感”。
面对无限未知,故乡这个名词总是会给你一个答案。
老爸少有的、很令人意外的没有喝酒,倒是打破常态,“小子!你回来啦!”
“嗯嗯。”在疏远和亲切之间似乎怎么着都有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折身向里屋走,“唉呀,唉呀,你看这孩子。”母亲笑着,跟着我进来。
“喏,这是给你的。”从打开的手提箱里面拿出在东北就买好的一件花衬衫,我看母亲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剩下的,还有给父亲的一条黄鹤楼香烟。
“唉哟哟,这料子真软和。”
“穿上试试吧。”语气很淡薄,内心却是热忱,“还晓得给你爹带烟,你真是长大不少。”
妈,长大的标志不是这么衡量的,我就是认他,不管他多么不好。
“我去换着试试。”看着我义正言辞,她故意绕开话题,便拿着衣服转身回屋。
我把那一整条香烟,摆在父亲的面前,他正嘬着嘴里的旱烟,那是烟叶直接卷成的,劲道特别足,味道也就格外大,相比于市场上的卷烟,是廉价的,却在效果上,成倍的增加。
“你把这个拿走自己抽。”就看了一眼,已经有些苍老的手,在烟盒子上摸了一把便又退回去,犹豫了,该是思考了一下,然后由于长期形成、几乎习惯的脾性,退一步,拒绝掉。
能理解,在泥潭里面呆久慢慢就会与之同流合污,不够相信自己可以配得上更好的。
保守的观念总会让人变得猥琐胆小。“你拿着吧。少抽旱烟,这玩意儿味儿能小点。”
“哦哦。”有些拘谨,束手无措的接下。
总算是在父子之间架起了一道可以沟通的桥梁,往日的敌对终于慢慢消退,真是庆幸,有一个很好开头。
吃过晚饭,跟母亲把院坝上的玉米收好,堂屋中的灯亮堂堂,灯光穿过大门,在院里形成一块扇形区域,人的影子被拉得悠长,天上是皎洁月光,月光照耀,每月既望是月亮最圆时候,如今的月光也算是明了,大半块月芽都露在外头,四周草头蛐蛐声音,蚂蚱,萤火虫皆可见其声响踪迹,好一个清幽时节。
手机聚焦在天上,月华散开让画面模糊,拍了好几张,终于寻到一张还算是明了的照片,正打算给余沉沉发过去,在手机QQ对话框里面充满了消息。最后一条便是。“人呢?”
我欣喜又觉得一丝窘迫,因为我能体会电话对面的那个人的孤单与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