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我到现场看了,就在前面的小坡路上,我估计是他下坡的时候把刹车踩死了,轮子不转,顺着边上滑下去的,我在后面的车上,就只听见下面轰隆、轰隆几声。”他说,那世间就知道出了事儿了。
坐在车窗旁的人热切的望着前面,耳朵聚精会神听着那个讲述者的陈述。
而我们坐在车里面的人,于是都下车,一下车,一股子凉风钻进了衣服,打了个寒噤,余沉沉面无表情。我看见路边上已经站满了人,有打电话的,有高声谈论的。
余沉沉掏出手机,她刻意的往前凑,想看看山崖底下的情况,可是大雾阻断了她的视线。
有些慌乱了,手很快的打开手机,我看见她要打电话。
嘟~嘟……嘟的几声,没有人接,她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朝湿润的地上蹬了几下。约摸一分多钟,“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她按下红色键。
“再打一遍吧。”我在一旁轻声的说道,看着她焦急的眼神,我当然明白她在担心什么。
当然是张玉林,他该是上了别的车,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祈祷他不要在那辆车上。
又是几声嘟嘟的声音,终了还是没有接电话。
她看着我,再看看前面以及山崖下面,她紧张的神情呈现在我的眼前。
“我们往前面走走,去看看吧。”
“嗯嗯。”
我叫她担心脚下,我们踩着泥泞这要往前走,我们从公路的外沿走到里面,正要穿过越来越多人群。听见那个中年妇女的声音。不过与之前有不一样的地方,她手里拉着一个男孩子的手,方才脸上的紧张感已经荡然无存,还有一些侥幸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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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拉走他干什么嘛!就在我的车上不行么!昂!你竟然不相信老子!”前面那个车上的司机朝天大喊,连带着戏谑的笑。
“诶!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儿子这东西,还是留在自己身边放心。”妇女呵呵的回应着他。
“槽!不相信我的技术,你那辆车翻了,我都不会翻。”司机回应着。
妇女急急的从我们的身边路过,我看着她的手不是拉着,而攥着她儿子的手。
“要是他也有这样好的运气就好了。”余沉沉冒出这么一句。
“肯定没事儿,你不要太担心了,没准儿呀,他就在前面几辆车里面。”我安慰她,一边仍旧关照她脚下路滑。
“可……总有人要出事儿,不是么?”我听到她这样说,只好看着她,她的话那么有道理,那么真切,那么诚实,无懈可击。
我们两个人默默的往前走。到了前面我们发现,已经有好心的司机和乘客组织一起,下去救援了,警车和救护车还没有来,这里相对来说能够看清楚下面,看到下面的矮小灌木在动,救援的人到了那个地方,站在上面的人充当指挥,冲着下面扯着嗓子喊。
“还是没人接!”余沉沉无奈的说,脸上蒙上一层阴云。看着她拿着手机,皱着的眉头,眼睛充满了失望和恐惧。
我同样也很揪心,同余沉沉不一样的是,她只关心她心里的那个人,而我,期望下去救援的人能够带上来好消息,即便我的这种希望很容易破碎,虽说这不是万丈高崖,可在那相对紧密的空间当中,加上重力加速度……
活下来实在是很奇迹。
“他不方便接电话,或者手机没电都是有可能的。”我轻轻说,也没看她,只看着着下面的山谷,那真是可怕,漫山苍翠,却可能葬下无辜。
“不可能。没有你说的这两种可能性。”立刻,几乎就在瞬间否定了。
“他生气了?赌气不接。”
“不会。”比之前还要干脆。
高山云山雾罩,我看着这座山的山头,就像脚下的深渊一样看不到底,这个时候,令我感到异常的羡慕,不!跟纯粹的羡慕还是不一样的,这是嫉妒,嫉妒别人才有的幸福,虽然在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到底是幸福还是不幸。
有人牵挂,在遭遇不好的时候有人打电话,有一个人为你愁眉不展,有一个人为你给出最肯定的答案,生于天地之间,能被对待如此,夫复何求?
在我们张望的时候,耳边已经能听见救护车的警笛。
聚集在半山腰的路上的人开始动起来。
方才在路上指挥下面救援的人,这会儿开始指挥路上的交通,要前面的车子一辆一辆的开走,不要聚集在这里,这样会阻断救护车以及警车,在他的指挥下,前面的一些车子开始缓缓移动,路上的乘客都渐渐的上车,一阵阵关闭车门的声音在山间回响。
“走吧,他已经到学校了。”我对守候在路边的余沉沉说。她纹丝不动,像一个木桩,我看见车上的人已经都快坐满,司机师傅也在招呼我们,“走了走了,你们两个还呆着干嘛?”
我拉起她的手,我承认在当时,我是经过慎重考虑的,我有些紧张,手心里已经在开始冒汗,可单看着她还没有要离开的样子,心底里的着急瞬间冒出来,“走……走……走。”我拉起她的手。
似乎与此同时,她像是触电一般,一下将我的手挣脱开,转身就朝车门的走过去。
我随后跟上,她瘦小的背影,我看不懂。
此时,我既希望他在那辆车上,同时,我又不希望他在那辆车上,令我感到矛盾,对于前者,可就是人性恶的一面,在瞬间出现,几乎瞬间消失。
他能平安是最好的,当然,这跟他到底在不在那辆车上是没有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