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活该受着

易禾这晚一夜没睡。

把这五年来和司马策相处的点点滴滴又回想了一遍。

初次见面,好像是父亲出殡那天。

当时他还是太子,一身素色常服前来吊唁。

易禾只向他磕了几个头谢孝,人是扁是圆也没心思瞧过。

后来她入仕,陛下确实对她颇多照拂。

可是朝堂上下都知道,今上是个精于权术,大马金刀的人。

脾气时好时坏,行事无有循照。

且动辄杀伐,喋血京师。

是以易禾一直战战兢兢地供职于内,老老实实维护于外。

却不知什么时候,也忘了缘于何事,她觉得陛下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

许是陛下第一次为她设座赐茶的时候。

许是陛下在宫宴上第一次亲自为她簪花的时候。

许是她回冀州扫墓月余归京,陛下连说她太过轻减的时候。

并非是她迟钝,每每她也觉得陛下交浅言深的当口,碍着君臣之仪和畏惧天威,终是不敢说出来。

况且,因她在外是男儿身,自然更没往别处想过。

陛下时常忘记尊抑有别,她也一次次应承和默许。

所以时至今日,陛下越来越疯癫。

她固然痛恨他的欺辱,可细细想来,自己好像也犯了大错。

只不过这错并非一夕铸成,是以她竟从未察觉。

……

这夜,含章殿也有不眠之人。

娄中贵终于明白,陛下昨夜为何说自己回光返照。

因为似乎只有昨夜,陛下看起来是清醒的。

今夜,怎么瞧怎么还是昏聩。

譬如他现在正坐于地上,将前些日子从紫光殿拿回来的诗词画作搁在炭盆里尽数化掉。

“陛下,殿内焚纸烈楮,不吉利啊。”

司马策的脸被火光映得出尘俊逸,只是神色有些木然。

“自然是不吉利的,因为朕已经死了。”

娄中贵闻言心里揪了起来,生怕陛下又犯痴病。

“要不要奴婢再传个太医给您瞧瞧?”

司马策没回他的话,只将手里的画一张张填到炭盆中去。

“朕做了件错事,你知道是什么?”

娄中贵跪坐在他身侧,见以往如圭如璋的帝王之相,如今身姿潦倒满目萎靡,此刻全然都是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