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头七是个大日子,后宫所有嫔妃都要参加。安陵容和年世兰都养足了精神,沈眉庄从寿康宫回去之后心事重重,但后半夜还是睡着了的。最可怜的是襄嫔曹琴默,连着守了两夜的灵,稍微休息了一个时辰,就要带着温宜给太后过头七。

众人身穿白衣,头戴白花,跟着皇帝在灵前按部就班地表演着,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这片悲伤的哭泣声还是让皇帝的心软了下来,看着太后的牌位,他也开始想念与太后为数不多的幸福时光了。

跪在后排的一些常在和答应,用手帕捂着脸的同时,不约而同地瞟向跪在最后的博尔济吉特氏。新人不知道,这些老人可知道,她们将脸藏在手帕后面,不断地与身旁的人递眼色,又同时看向博尔济吉特氏,脸上都露出鄙视的神情。

她们并不知道皇帝为什么突然放博尔济吉特氏出来,看皇上的样子,也不像对她有什么感情才是。博尔济吉特氏被关了很长时间,人消瘦了不少,精神也差了许多,但她的姿色并没有减退多少,甚至还有一种柔弱的美感。这些常在和答应们以前互相竞争,都希望自己能得宠,但博尔济吉特氏的出现,让她们团结起来。贵人以上的赛道,她们还不知道能不能争上去,可不希望再添一个人与她们竞争了。

但与博尔济吉特氏出现相比,更让她们惊讶的是四阿哥居然也出现在太后的头七仪式上了。这不同寻常的信号让她们全身的八卦细胞都动员起来,恨不得一时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皇帝这样出尔反尔。只是她们能力有限,打听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她们只好转而调查四阿哥是个怎么样的人。

四阿哥因为阿片被皇上申饬的事已经不是秘密了,稍微一查就能知道,再加上其他一些事,后宫这些女子,再蠢笨的人也知道四阿哥不可靠。可是,万一将来真的由四阿哥继承大统……

各人的心思都不一样,她们都没表露出来,主持丧礼的履郡王开始念起长长的祭文,听得下面的人昏昏欲睡,后面跪着的人开始想各种办法摸鱼,而前面的嫔妃只能跪着听着。要不是有安陵容扶着,襄嫔只怕会闭着眼睛一头栽倒在地。

好不容易念完祭文,又到了众人表演的时间,常在和答应们用力地哭着,希望能被皇帝看到,像贞贵人和康常在那们升上去。

突然,人群中传来一阵骚乱,皇帝皱起眉头看过去,他不希望有人在这时候给他添乱。他声音低沉地说道:“苏培盛,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苏培盛答应一声退了下去,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回皇上,是李常在晕倒了。”

李常在?皇上脸上一片迷茫,答应、常在太多了,他已经记不清有多少人了,这个李常在他更没有印象了。

“皇上您忘了,就是您去年在倚梅园看中的一个宫女。”看到皇帝的神情,苏培盛忙贴心地提醒:“李常在的身体不大好,您还夸她的身姿如细柳一样,当时就封她为答应了。后来在五公主和六公主的周岁宴上,她跳了支舞,您还夸她来着,还把她封为常在,两个月前她还侍寝来着。”

苏培盛说了半天,皇帝还是没想起来是谁,不过他也不在意,不过一个常在而已。他点点头:“既然李常在身体不好,想来这次晕倒是她悲伤过度引起的,你带人把她带下去,找个太医好好诊治诊治。”

苏培盛忙给小厦子等人小声说了几句话,几个小太监过去将李常在扶了下去。

丧仪刚要继续,又有一阵惊呼声打断了履郡王。皇帝不耐烦地转过身:“又怎么了?莫非是谁又晕倒了不成?”

是竹息,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皇帝身后。她穿着一件最好的衣裳,只是这衣裳她已经撑不起来,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好像套了一个麻袋。这虽然是件旧衣裳,但做工精美,上面绣着不少花样,在一片素白的衬托下格外刺眼。

“竹息姑姑,您这是……”

皇帝咽了下口水,竹息不仅穿着鲜亮的衣裳,脸上甚至还化了妆,只是她的样子好像一个鬼,实在吓人。

“太后娘娘,奴婢来陪您了!”

竹息声嘶力竭地喊道,她的嗓子早因为吸食阿片毁了,此刻听上去好像指甲挠黑板发出的声音,令人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她一头撞在不远处的柱子上。

额头的血喷出老高,不少胆小的嫔妃吓得尖叫起来,往后缩去。有孩子的嫔妃忙挡住孩子的眼睛,不让他们看这恐怖的一幕。履郡王站在一边,无言地看着眼前乱成一团的景象:有人在尖叫,有人在乱跑,有人不知道在喊些什么,有人在试图将竹息救过来。当时这一切都是徒劳的,殿上的柱子那么结实,竹息头上流了那么多的血,还混着白色的东西,能救回来简直是奇迹。

他在纸上添上一笔,竹息是忠仆,太后娘娘薨逝,她以身殉主。

至于是不是因为忠诚而殉主,履郡王觉得这不是他该考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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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息姑姑!竹息姑姑!”

一个少女跑了过来,伏在竹息身上痛哭起来。皇帝眯起眼睛,觉得这少女有些眼熟,在哪里见过,他又一时想不起来。苏培盛又贴心地告诉他:“皇上,这是孙答应。您忘了吗?昨夜竹息姑姑漏夜来到御书房见您,说孙答应以前是太后娘娘身边伺候的人,太后娘娘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