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一右手死死的按压着左臂的伤口,腋下夹着那份从李伯康办公室带出来的文件袋,踉踉跄跄的走在小区里。
原本三两分钟就能走回家的路程,被桑一堪堪走了将近十分钟才到房子前。
她颤抖着手指输入门锁密码,随着“滴”的一声,门缓缓打开。
进屋的那一刻,她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似的,无力地靠在门上,身体开始缓缓下滑。
她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又强撑着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到一旁,从柜子里找出药箱进了浴室。
她颤抖着双手缓缓脱下身上的衣服,后背的伤口跟衣服的布料粘在一起,桑一咬了咬牙,用力的拽了下去,刺痛瞬间席卷了她的神经。
“妈的。”桑一没忍住骂了句脏话,撒气般的把衣服用力丢在地上。
她打开水龙头洗掉了手上已经干涸的血迹,又弄湿了一条毛巾简单擦了擦身上。
明明很简单的动作,她硬是需要咬着后槽牙才能完成。
将这些弄完,她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杵在洗手池旁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始处理自己身上的伤口。
她拿棉球简单的给伤口做了个消毒,然后拿起一旁的纱布盖在伤口上,一圈一圈的缠绕起来,她尽力缠到最紧,然后用牙齿轻轻咬住纱布一端,打了一个结。
她重重的呼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当目光触及到蔓延至胸前那一抹刺青时,她表情有了一瞬间的凝滞。
她眼神复杂的看着自己身上那片穷奇纹身,从后背肩头蔓延至前胸,足足有一个半人头那么大,那穷奇的图案栩栩如生,它张牙舞爪,狰狞的模样仿佛要从她的身上挣脱而出一般。
这只凶兽,象征着至恶至邪,给她纹身的那个人,怀着一种扭曲的期望,希望她能够凭借这至恶至邪的象征变得厉害一些,去惩善扬恶,吞噬掉所有。
这片异兽刺青就像是一道无法抹去的记忆,承载着她全部的痛苦。
她的人生,也是从被纹上刺青那一刻开始彻底溃烂。
桑一嘴角勾起一抹自嘲,默默的转过身,将后背对准镜子,拿起一旁的消毒棉签,动作艰难的处理了一下,然后随便裹了两圈纱布就放弃了后背的伤口。
脸上的几处细微伤口,她也只是用消毒药水擦了擦,额头破了一点皮,不过不是很严重,她弄了个创口贴应付。
将一切都处理好,桑一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太他妈疼了,打架的时候她感受不到半点疼痛,整个人被那种兴奋感填满。
然而当兴奋过去,留下的只有痛苦的死寂和恐惧。
是的,恐惧。
回想刚刚激烈的打斗场面,她感到一阵后怕,如果那时桑七不出现,她会不会就杀了那个李伯康。
会的。
可她不能杀人,绝对不能。
因为杀人这件事对她这样的人来讲就像是DU瘾,一旦打开了闸口,便再也无法抵挡。
如果她变成了一个杀人恶魔,当找到那个人的时候,她会没有脸去见他…
在浴室缓了一会儿,桑一拖着疲惫的身体缓缓走到床边,然后瘫倒在床上。
她眼神空洞的望了一会儿天花板,然后从床头柜里翻出来四五盒药,就着水胡乱吞下去了几颗。
不一会儿,药效发作,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然而她睡的并不安稳。
她的眉头紧锁,身体在睡梦中时不时的抽搐着,额头上也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嘴里还不停的发出痛苦的呓语。
桑一感觉自己好似坠入了一个无底的深渊里。
她的周遭完全被黑暗所吞没,一丁点微弱的光亮都寻不到。
周边的气息如寒冷潮湿的坚冰,使她的内心涌起一股无法言说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