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冉立在风里直直看那太阳,看地眼睛发酸发胀,最后红了眼眶泪流满面,最终还是闭上了双眼。
往后许多年,有人问他,你当时是认命么?他说,他只是认人罢。
那个问他的人还没经历过什么人事,所以他不知道。
有些人,就是自己的命,是命,就得受着。
同样看那太阳的还有九州崤山上的一位耄耋老者。
老人站在崤山最高的峰顶俯瞰整个淮江,人也立在风里。
身前风景壮美奇秀,身后供奉观破损不堪,自然是经历了一场灭顶之灾,整座守灵道观很明显被人力生生破坏,只有那拼尽全力保护下的,供奉主殿四十八灵位,孤零零地立在风中纹丝不动。
他伸出手,干枯瘦弱的手掌中,指尖触到了山峰的风,更觉孤寒。
老道身后站着位意气风发的青年男子,同样穿着道袍,显得气度不凡,他问老者:“师父,您为我推命,命书上说我将为人奴仆,供人驱使,我不信命。”
老道转身,显得慈眉善目,唯有怀中一个婴儿哭哭啼啼。
他噙着笑意,若有所思看自己徒弟,仿若已经看透他,问道:“三七,你是也想下山有一番作为呢,还是真的不信命。我观你,去意已决了。”
三七垂头沉默片刻,回应道:“是我不信命,我是庆俸观修灵天赋最高的守灵人,我不甘心,一辈子蜷缩在小小的庆俸观中,这里不是我该待的天地。”
见他如此回话,老道只是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你为人奴仆之命,现在已早早定下了。”
老者不再言语,转身仍旧眺望淮江,他不愿看自己这最得意出色的弟子离开。
三七目中惊愕,尔后缓缓受之,叩头辞别师父,转身离开。他没有一柄飞剑便离开崤山,尔后飞渡淮江,只是慢慢的,用脚丈量着自己走了二十多年的路。
这路是自己的来路,他人真若为人奴仆,记得了这来路,也不要后悔才是。
徒弟走了,老者眼底的一颗热泪被山风带走,山风又把老者长长的白胡须飘荡起来,怀里的孩子欢喜地用手去抓。
“嘻——”
伴随一声清脆的孩童欢笑声,老人一根白白的胡须被扯了下来捏在孩子的小手中。
老者看一眼孩子扯在手中的胡须,望了自己手柄上半秃的拂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