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那时我不明智,我图了个虚名,同意你母亲待产下男婴后再进宗族谱籍,才沦落到这有名无实的地位,后来即便你在外面纳了杨氏为妾,我还存有希望,想着能诞下一子,以证明我的存在。如今我认栽了,但我并没有输,看看我的儿女有多优秀,所谓‘妾生之子’的恶评休提。我自己撑起了这个家,辛辛苦苦独立养活儿女。还有,忘告诉你们了,柏儿原本要去的那个乡里事务所,其实并未入职,而我倒进了,我现在是乡里事务所的一名正式职员,年后说不定还能晋升组长呢。日后相见,你们可要尊称一声长官。”
至此,她的眼神扫过了惊愕的祖母叶老太太、愤怒无助的叶大纲,以及显得无所适从的杨素新,“你们这些人的眼光短浅得很,只会看到眼皮底下那一丁点儿世界。说起来还得多谢你们,正是有了你们的无知和冷漠,我才有机会看透这个世界。如今我儿已成为誉满全国的大夫,外国人也争相前来访问。而我的闺女,已是万众瞩目的乡村明星,出门在外身后都能排出半个村子的人群追随。还有女婿,他是咱们上海市警察署的裴泽弼处长,也许乡亲们不大知道这个名字,其实就是苏正阳的老领导。”
提及此,损人之事对张素娥来说向来驾轻就熟。她一口气说完这些,顿时感觉到心中一股长久压抑的气息得以释放,宛如背负多年的重山陡然消失了。心头掠过一念:其实也并非那么难解。
张素娥瞥了一眼依旧懵懵懂懂的叶一柏和叶娴:“愣在这儿干啥呢,等着让人赶咱们吗?”她斜着眼睛对他们喊道。
叶一柏和叶娴如梦初醒,木讷地点点头,几乎是浑浑噩噩地跟着母亲张素娥离开,就像两只小雏鸡紧紧跟随着大母鸡的庇护。
就在此刻,杨素新的声音再度响起:“您如今在乡里事务所上班了?”
张素娥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向杨素新,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嗯,现在是做些后勤工作。我知道自己识字有限,可我一直在努力学习,现在的报纸文件我都看得懂个八九不离十。”
听闻此言,杨素新的脸上闪过一丝嫉妒之情。她凝望着张素娥,语气十分诚挚地说道:“真厉害。”
王桂花一听此话,犹如寒冬腊月里暖炉热茶入口,满心舒坦,李柱子的认可竟然比刚才她痛斥赵老蔫那一刻还让她感到宽慰。桂花姐嘴角轻轻上扬,模仿着村里学堂教师的样子,充满怜悯地瞥了李柱子一眼:“当年咱们村第一个跳出农门的女秀才,真是可惜了。”
说完这话,她便拉起身边的叶二狗和闺女叶子花径直朝着叶家的大门口走去。
“娘,你提啥女婿的事儿啊,让他们听了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