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深海窒息的片段和重重砸落在水泥地面的感受混乱地接续在一起,但随着大脑逐渐恢复功能,属于邱朗朗的视角截止点已经非常明了。
然而,所有的画面、声音、气味、情绪,一切的一切都太过真实,以至于……裘浅山不想承认自己是个掠夺者。既然无法用科学和逻辑去解释,那么他现在更愿意接受的是:当下的这具身体,拥有两个灵魂。
?
小警察摊开笔记本,半天没听到声音,也抬眼望向裘浅山。
“不用紧张,就算你妹不去报案,我们也得走这个流程,毕竟是非正常死亡。”老警察放缓了语调,“你就按时间顺序描述一下当日的情形就可以。”
裘浅山够到保温杯,缓缓打开杯盖喝了口水。
是的,他没必要去考虑邱瑞泉与公司间那些他并不知情的官司,也不用理会刘美萍带邱慢慢去报案的目的,他能做的、该做的就是按照事实陈述。
快速理了下思路,他平声开口:“那天是周六,我从学校回家。我平时住校,一般周六会回去一趟,收拾换洗衣物。”
“你到家时是几点还记得吗?”老警察问。
“嗯。”裘浅山点头,“应该不到两点,我和同学在校门口告别时是一点多。”
老警察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裘浅山停顿片刻,目光落在虚处:“回到家时,他,我父亲在喝酒,地上很乱,床单也吐脏了。”
“他喝多了不打人吧?”小警察突然插话。
裘浅山一怔,认真回想了下,可脑中全是那位父亲最后时刻的惊惧和哀伤......裘浅山看向小警察坚定地摇了摇头:“不。”
“后来呢,是怎么去的天台?”老警察把话头拉回来。
“我把床单洗了拿到天台上去晾,他,我父亲也跟了上去,他没穿外套,站在那儿和我讲话,我当时有点......赌气,就一直没理他。后来,他突然就朝楼边跑去,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迟了,没能抓住他,自己也跟着摔了下去。”裘浅山尽量使用简洁而客观的语言。
飞速下坠间的那一幕无比清晰:那位父亲,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那一刻瞳孔骤缩,眼眶猩红,悔恨和恐惧激发出强大能量,他张开手臂,折叠身体,将自己的孩子死命箍进怀里。
停顿了几秒,裘浅山把话说完:“是他用身体护住了我,不然我不可能还完好地坐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