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是我弟啊,我的亲弟弟,世界上再没有一个和我血脉相连的人了,要是连他都没有了,我赚再多的钱,过再好的日子,没个交心的兄弟,有什么用呢?
从银行回去的时候,我手里攥着那张检查单子,感觉手里拿着一个定时炸弹。
老天爷要是真的恨我,杀了我吧,让一辆车把我撞死,撞死了的话,我也不用承担这些了,痛快的死总好过痛苦的活;曾经幻想的干净房屋,红烛之夜,自足薪水,此刻都离我非常遥远。
我要把我的一切都投入这个无底洞去,而且在你死后,我仍然要维持着一刻不停地还债;小时候我以血作奶,喂给你喝,长大了我得变成块肉,给你当活祭品。
诚三郎,你知道吗?
这么一想,我几乎要恨他,恨他把我拖入这么个无底洞,过了一会我不争气地又哭了,毕竟那时的我还是个二十几岁的小青年,仔细想想,我没错,我弟也没错,只是我们命不好,活该遭罪罢了。
总之,我带着一个孩子艰难地生活着,他的年纪足以当我的儿子,一个人况且难以温饱,更别说两个人。
其中一个人还是张嘴要饭伸手要衣的绝症患者,我像个怀胎十月的孕妇那样举步维艰,没人扶着,看不清脚下的路,随时都有可能摔倒,在十几份零工里来回转轴。
从前我工作,总觉得越努力越有盼头,没有的东西,迟早都能通过自己的手得到,而自那之后的我,只有深深的绝望,每天看到车辆都在想,要上撞上去死了就好了。
但是我死了,诚三郎怎么办?他还那么小,渐冻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加重,把他变成一个不良于行的病孩子,也没人会愿意收养这么一个吸钱吸血的孩子。
“我小时候给你喂血,是因为没奶粉,你个坏家伙,我可没让你长大真变成吸血鬼啊,你想活吗,我不想这样活着。”
算咯算咯,走一步算一步,大不了死半路……人过了一辈子苦日子,在要死不活的时候,都能想出诙谐的主意来安慰自己。
诚三郎九岁那年,因为我们功劳点,绩点不够,离开了相对安全的月球基地,到了地球的东京战区。
我找到我们童年的旧居,它里面值钱的全被邻居们拿光了,只剩一具空壳。
于是我便带着诚三郎回到了童年的家,晚上睡觉的时候,我隐约看见当年放在家里的台子,那时我还是神的孩子,下面有无数信徒,而我如今满身债务,面容苍老,身体瘦弱劳损不堪,要是我父母的鬼魂游荡至此,怕是也认不出这是他们二十七岁的儿子吧,我想着想着,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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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第二天中午醒来后,发现双腿忽然不能动了,这时他才明白我一直瞒着他的是什么,我抱着他哭,他哭着骂我,打我,骂我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
我说:我不想让你害怕。
他哭了:我讨厌你!你走开!我不要看你!我要死了呜呜呜呜……我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