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和虞移推着转移床进来的时候,隔壁床的大婶应该是要去倒垃圾,瞟了一眼陈言现在的样子,摇了摇头让出路来,向激川赶紧迎上去帮忙。
陈言确实睁着眼睛,但是眼神没有了平时看人那种热烈和崇拜,内里的那股冷静与聪明也不见了,一双眼睛涣散无神,向激川和虞移把陈言搬回到他病床上的时候,似乎是弄疼了他腿上的伤口,陈言的眉毛拧了一下,但还是没什么表情也没出声。
刚刚安顿好,被子都还没盖上,值班护士推着小推车进来说要消毒伤口,向激川起身拉帘子,米新荷和虞移出去了。
向激川之前都没看到陈言腿上的伤口是什么样子,扫了一眼真的是不忍心再看,况且按说就陈言那个性格,以向激川的了解,只要陈言一息尚存,就绝对不可能让别人就这么随便的把他裤子脱了,一个遗嘱上都写了死了不要给他整理仪容仪表换衣服直接烧了就行的人,这会儿小护士进来给伤口消毒,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除了碘伏棉签擦过伤口时的疼痛让他皱起了眉头,眼睛还是呆愣愣的。
向激川不是什么迷信的人,但是此刻他真的觉得陈言现在就是传说中丢了魂儿的人的样子,只剩一个壳在这儿了,向激川不愿意承认,但也忍不住的去想,陈言这该不会是被打傻了吧。
消毒完小护士推着推车走了,向激川帮陈言整理好仪容仪表,才把帘子彻底拉开,隔壁床的大叔一个人坐着看窗外,大婶应该是出去了人没在,收拾好的几包行李就在病床和地上放着。
“学长?”虞移双眼红红的硬挤出来一个笑脸,坐在陈言旁边拉起了陈言那只没有留置针的右手,很亲昵的捏着,“学长,你看看我,我是虞移啊,你不会连我也不认识了吧,快点给点反应啊,你再这样我可真要一直说话吵死你了啊。”
手被人拿起来了,陈言的目光自然是跟了过去,但是还是两眼无神,既没有表现出来认出朋友的惊喜,也没表现出来对陌生人突然行为的困惑,向激川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冰冷了。
“董岑岩你真的假的?”虞移显然还不死心,伸手摸了摸陈言的脸,没有头发版本的陈言虽然头上还缠着纱布和固定装置,但也没有一点变得难看,出事那天刚刚刮的胡子现在又长出一片浅青色的胡茬,配合着脸上的淤青,看上去格外让人心疼,虞移的手开始有点发抖,“你再这样玩儿我们,我可真的要亲你了啊。”
米新荷站在床尾轻轻抽了抽鼻子,可能还是有点看不下去,转身出去了,向激川整个人脑袋里面只有一片嗡嗡混响,就好像有无数只蜜蜂在他的脑子里飞行,向激川从来没想过他一直当做最好的朋友,甚至他的家人,他的外置大脑的陈言,会有一天就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不敢相信,只想有人上来给自己一拳揍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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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长你别吓我好不好,”虞移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他放开了陈言的脸,陈言就这样坐在床上盯着虞移看,或者说他的脸是朝着虞移的,眼睛也是朝着虞移的,但是眼睛里面什么都没有,空的,虞移甚至希望旁边的向激川能突然哈哈笑着拍陈言让陈言别演了真的吓到虞移了之类的,结果他看上去,向激川也是一脸死灰,“学长,你那个聪明脑袋真的很好用的,你能不能别吓我了,求你了。”
陈言没反应,虞移的眼泪顺着脸往下流淌,滴在病床的床单上,在寂静无声的病房里居然能听到响。
葛玥童取了陈言的CT片子刚一出电梯,迎面就撞上了应该是要去办出院结算手续的大婶,大婶一看到葛玥童,伸手就把她拉住了。
“你老公完了,”大婶一脸的紧张和同情,“傻掉了,一点反应都没有了,我看他那个样子,以后生活自理都困难了,你还这么年轻,有这么漂亮,赶紧给自己找个出路吧,别心软,赶紧离婚,你还能再嫁,别把一辈子搭进来,像我这样,我就是一来当时心太软,二来年纪也大了,就留下来了,现在怎么样,活着也是每天伺候他,生不如死,你们还没孩子吧?没孩子就赶紧走,千万要狠得下心,你老公这样这辈子也好不了了,现在连人都不认得,以后肯定是越来越坏早晚瘫了的,而且要落下羊角风也说不定,以后只能全靠你,你可真的要想清楚,先为自己好,别什么情呀爱呀的,那些都不管用,知道吗?他现在成了累赘了,你别被拖累把自己一辈子搭进去,你还年轻,别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