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做这一切为了什么?只为一句‘做正确的事情不需要理由’?”
她垂下双眼,轻声说:“不是。”
我直接点破:“其实赵文龙是怎样压根不重要,他的死已是大概率事件,我们考虑的重点由始至终都不是他,而是还活着的我们。对吧。”
可能是话语太直白了,陈珊珊眼含诧色地看着我,须臾又徒然一变,变成仰慕的眼神——我不会察言观色,但意思应该没差。
“你说得没错。……你听说过临终关怀吗?”
“听说过。但我觉得赵文龙的情况更适合安乐死。不过也没差,都一样。”
“原来截肢不是你的最终方案!”
“不是。有些话没敢说。”
陈珊珊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真后悔之前没能好好地认识你。”
我的想法一样,真后悔浪费了大学的四年时光,这四年我竟没想着要认识更多的人,唉~
我干咳几声,示意话题结束,该说回正处。
“告诉他真相无非是想让他自己决定,让其他人规避这个责任。但是现在有孙毅杰的武力阻挠,赵文龙无法为自己决定。所以我们要换种思维。”
“换种思维?”
“对。未撬动混凝土板之前,赵文龙的死如同‘薛定谔的猫’——”
“但一旦撬动这块决定他生死的混凝土板,实施方案的人从法律上虽没有任何过错,但从心理层面上看,赵文龙的死就是属于人为因素导致的。”陈珊珊很意外地把话接上。现在她和我的想法高度重合了。
“没错。热心救助的人们变成无知的加害者,满腔热血换来可笑的结果……我们做那么多无非是想要阻止这种让人作呕的命运愚弄。”说这话时,我不知不觉慷慨激昂起来。
“你把核心问题点出来了。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我有一个办法。”
陈珊珊眼睛里全是光,“什么办法?”
“投票。既然赵文龙的生死已经不由他自个决定,那就用投票的方式决定他的生死。”
“好办法。用投票的方式决定要施行的方案,无论投票结果如何,即使是维持原方案,性质也已经发生改变了——死亡按钮等于是集体按下的。”
和聪明人说话真不费劲。我顺着她的话说:
“灌上集体的名义,将风险和责任都转嫁给集体,如此一来,没有人能独善其身,又没有人能被指责。这样,心理上的罪恶感就会被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