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户犹豫了下摇头:“小人不知。”
陈庆训诫道:“朝廷诏令、官府檄文是写给士人官吏看的。黔首百姓想要知悉就里,需得口口相传,不知传递多少次后,才能凭借猜测揣摩,得到似是而非的消息。”
“历来政令不畅,欺下瞒上皆因此而起。”
“报纸是给天下人看的!”
“无分黔首庶民,官商士人。”
“所以内容一定要浅白易懂,既不用咬文嚼字,也不用卖弄文采。”
“你身为小说家,这不正是所长之处?”
马户愣了下,犹疑不定地说:“可是……”
陈庆的态度斩钉截铁:“没有可是。”
“写的出来你要写,写不出来你还是要写。”
“陛下交代下来的事,完不成本侯要掉脑袋,也少不了你一个!”
马户面色悲苦:“小人绝不辜负侯爷所托。”
陈庆指了指之之前几人:“态度端正些。”
“学学他们嘛。”
马户挤出生硬的笑容:“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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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这就对了嘛。”
“海外风物由你主笔,兵事、政事本侯另有安排。”
“蒯先生,你来负责协助可好?”
蒯彻镇定自若地起身:“愿为侯爷效劳。”
“哦不,应当是‘易也’。”
他和马户对视一眼,发现对方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昔日你我二人为一展抱负,共同启程赴京。
后来我自恃才高,触怒了侯爷,遭他禁锢府中。
若不是你时常接济,日子过得不知该有多艰辛。
今日终于有机会报答你的恩德,马兄,你尽管安心吧。
马户知道蒯彻的才干远在自己之上,连连投去感激的眼神,然后才舒了口气坐下。
“以半月为期。”
“还望各位同心协力,办好这份报纸。”
“在下先谢过诸位了。”
陈庆做了个环揖后,众人纷纷起身还礼。
——
半夜三更,万籁俱寂。
王菱华起床看了一遍自己的孩子,才发现扶苏不在卧房之中。
“夫君,愁眉苦脸的做什么呢?”
她轻轻推开门后,发现扶苏失神地托着下巴,手中还捏着一支毛笔。
“还在为修桥之事劳心?”
“让陈庆派人来襄助嘛,他手下的人最擅长此事。”
王菱华夺过他手中的笔:“快睡吧。”
“爱妃。”
“你说万事万物,是不是皆有其法?”
“看似南辕北辙,毫不相干的两件事,其中也有我们看不见、摸不着的联系。”
扶苏回过头来,一本正经地说道。
王菱华温柔地贴在他的身后:“夫君莫非遇到了什么难处?”
扶苏轻轻摇头:“先生今日邀我去商议印制报纸一事。”
“本宫恍然间才发现,薄薄的一页纸可不是那么简单。”
王菱华不忍心打断他的兴致,轻笑着问:“不简单在哪里?”
扶苏一样一样说出报纸出现的条件,最后感慨道:“本宫先前所想的落笔处太过狭隘,非是储君所为。”
“既为天下人之君,自该以绝顶之姿俯瞰世间。”
“父皇灭六国,一统天下,才有今日之治。”
“武将戍边拓土,文臣署理国事,方有国泰民安。”
“还有如相里先生、田舟、韩信等人。”
“他们的声名不为世人所知,做的却都是利国利民的大事业!”
“对,外人可以忽视了他们的功劳,本宫不可以。”
扶苏瞬间来了灵感,一把夺回了毛笔。
“菱华,你来磨墨。”
太子妃哭笑不得。
大半夜的你自己不睡觉就罢了,还要拉上我给你打下手。
刚才还在说纸墨印刷机,现在又讲起了什么国政社稷。
“夫君稍待。”
王菱华看到他嘴里嘀嘀咕咕的,似有千言万语要诉于纸上,不禁欣慰又心疼。
“士农工商本无高下之分,皆国之柱石也。”
“不行,不能这么写。”
扶苏整理了好久的思绪,才提笔落字。
先生,您一直强调唯才是举,本宫今日方明白其中真意。
吾为帝王,当一体而待万民。
不分门户,无论出身。
谁能造福社稷,本宫就让他显耀闻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