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树旁,一人趴伏在地,半个脑袋都被砸烂,看身形,正是韩童。两人不远,有一个新挖的浅浅土坑,边上扔着四个布包,从中散乱不少的铜钱。
萧平安心下了然,四人偷盗钱物,自然是铜钱居多,未必换得多少金银,却是沉重无比。少了杜千杜万,两人自然背负不动,便想在此挖坑埋藏。
两人杀了杜千杜万,却是还不肯罢休,又在此火并一场,结果一死一伤。
尚闻清见了萧平安,大是激动,眼睛中陡然放出光来,道:“萧兄弟快救我,救我,这些钱都是你……”他本是坐以待毙,陡然见了萧平安,忽然燃起一线希望。急着说了几句,却是耗干了力气,一句话不及说完,一口血已经涌了上来,张嘴狂喷。
萧平安知他伤重,转眼而已,眼下可不能让他死掉。急急一步上前,先封住他胸前穴道,叫他鲜血渐止。随后手掌贴他后心,强行渡过一缕真气,保他心脉不断,沉声道:“你叫丧娃,可还记得邵州城的郑屠子!”
尚闻清瞳孔陡然放大,直直望着萧平安,道:“你,你,你怎知道。”面孔扭曲,现出憎恨之色,忽然伸手去抓萧平安衣襟,道:“你是衡山派的,老道士叫你来杀我的是不是!”他精神亢奋,正是回光返照之态。
萧平安知不该刺激于他,但眼下别无办法,直接问道:“郑屠子怎么死的?”
尚闻清惨然一笑,目中光芒渐失,喃喃道:“我们不该贪图那千把斤马肉,宰马的是我,不是郑阿爹,马蛋里有一根银针。老道士来了,把阿爹阿娘都杀了,就为抢那根针,我躲在床下面……”他声音越来越小,脸上先是诸般激烈表情,慢慢都归于平淡。此人阴险狡诈,但说到郑屠子,却是少有的面目柔和。
萧平安心头如被一锤重击,尚闻清口中那老道士三字,如晴天霹雳一般。
这老道士还能是谁!先前听大师兄说,掌门师伯当日也在鸳鸯楼,他便隐隐有不祥之感。兀自不肯相信,掌心又一股真气送入,急急问道:“那老道士是谁?你认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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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气入体,尚闻清身子陡然一震,又是一口血喷出,眼中光芒一闪,随即黯淡,喉咙中呼噜呼噜声响,道:“嘿嘿,衡山派云中神剑,哪个不知,哪个不……”一句话未能说完,头歪向一侧,却是已经没了呼吸。
云中神剑江忘亭,如今的衡山派掌门人,自己的大师伯,师傅师娘的大师兄。鸳鸯楼上,后窗正对河岸,银针刺入马睾丸,什么马也要发疯。
害死师傅师娘唯一骨肉的真凶,竟是大师伯!
难怪他少与师傅师娘见面,原来是心中有愧。萧平安痴痴发呆,只感头皮一阵发麻,浑身竟是没了知觉。
难怪韩大叔不肯提那第三人名字,他是不敢说,他定也怀疑乃是大师伯所为,还曾去邵州城查探。
但江忘亭何等身份,他又怎敢质疑,便算说了,又有何人信他?
萧平安如坠冰窟,他乃是衡山派弟子,早把衡山派当作自家。此事干系之大,光想想就叫他浑身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