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斯忽而道:“所以你请了教会执牧?”
管家话说的巧妙委婉,只称异于常人,并不言辞激烈的描述芙罗拉可能被什么魔鬼恶魔附身需要驱魔,也不认定芙罗拉患了什么癫痫,只是在客观陈述事实。
太客观了就会留给别人充分解读的余地,既可以说是芙罗拉失心疯,也可以说是她看见了神明赐予的恩泽……全凭外人如何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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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擦了擦眼泪:“是的,路易斯少爷,亚杰森执牧大人对小小姐一直很上心,他如果来的话,小小姐肯定能好些的。”
路易斯审视打量了管家须臾,又问了几句,最后还是倾向于管家大概率也一无所知,他若有所思,正要转身离开时,管家叫住了他:“……您不打算在这里住几日吗?”
住几日?纪评先生的意思?
路易斯出声道:“你刚才说纪评先生不在,他临走前,有留什么话给你吗?”
他自然不敢打探纪评先生的去处,只是觉得芙罗拉出现的太巧,带路的“眼睛”也很巧。他并不认为那是芙罗拉的幻觉,倒像是只有芙罗拉才能看见的某些污秽生物。刚刚好,纪评先生身边就养了这么一只。
残余的阵痛还未能彻底散去,他转了转手腕,忽而意识到小塔似乎不在。小塔一直是安静的,很少主动说话,只是从他醒来之后到现在,那种似有若无的跟随感尽数消弭,只是微弱到他现在才察觉。
管家语气恭敬,将他的思绪拉回当下:“纪评先生只说他准备去拜访朋友。您与他是熟识?”
路易斯垂下手:“算吧。”
拜访朋友……祖父?
***
象牙梳被轻轻放在桌上,女仆拉开梳妆台旁可旋转的小抽屉,认真为公主搭配项链、耳环等首饰,整个过程安安静静,对芙罗拉的自言自语视而不见。
芙罗拉正在戳眼睛。八只眼睛戳一只闭一只,等她挨个戳完,前面的又会睁开,像是个有趣的小游戏。
红宝石项链戴上玉白的颈,女仆细心扣上卡扣,出声询问道:“您想去餐厅用餐吗?亚杰森执牧大人已经到了呢。”
“到了?”芙罗拉注意力从眼睛上移开,疑惑道,“我以为我明天才能见到他。”
“您说笑了,您是帝国最美丽的公主,”女仆示意芙罗拉去看镜子,毕恭毕敬道,“亚杰森执牧大人对您当然上心,而且教会离府邸也不远。”
芙罗拉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伸手摸了摸镜子倒映出来的眼睛,那是稀有的粉紫色,只有她和舒温夫人有,所以很多贵族都心照不宣,明白她是舒温夫人的亲生女儿。
她有点恍惚,想起来那天,她替大哥哥去讨要镜子,她和纪评哥哥说话,然后是西西伊农伯伯将镜子包装好,送到了大皇子府邸上。
再然后,她在回来的马车上睡了一觉,梦里光彩迷离恍惚,醒来时却只剩下宫殿床头的象牙浮雕,金线勾勒的绒毛抱枕软塌塌抱在她怀里,绣花的窗帘掩去扰人睡梦的光。
后来她听侍者说,是大哥哥亲自抱她下了马车,又一路送她回宫殿。侍者语气不无感慨,称赞她和大哥哥的感情是皇室最珍贵的财富。
现在她摸着镜子里的眼睛,有点失神:“……我的眼睛,是粉紫色?”
“是呢,”女仆不明其意,连忙恭维道,“这是无比罕见和宝贵的,它是您惊人美貌的点缀,令人瞩目。”
芙罗拉不说话了。她捞起梳妆台上蜷缩的生物抱入怀中,细细理了生物的每一根触手,又忧心晚上风凉,随意拽下一件外衫拢好所有触手。
女仆强颜欢笑:“……从前不见您带它来,这是新得您欢心的宠物?”
芙罗拉摇了摇头,站起身:“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