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三晚在出城之前又折返了回去,因为他想到浦滨家里的水叔和恩秀,好些天没见过他们了,尤其是恩秀怀着的肚子都几个月大了。
徐三晚在回家的路上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这趟该不该往家赶的,他的兄弟们都怕牵涉他家里的人,不敢再在他家作潜藏的。
在这个随时会被清扫的抵抗时代,加上汉奸走狗满街走,他和他的组织真是打游击一样居无定所。
他自己都知道自己是命悬一线的人,为何要拖个女人在身上牵挂着!
而这女人偏偏就那么信道,死心塌地要跟着他不可,把一个要照顾他徐家人的老头也搭进来。
这下半夜回到家都不敢敲门,怕隔墙有耳听见起疑心的,他爬门楣攀上屋墙上,正好瞧见堂屋厅里亮着灯火,那女人一身清瘦的跪在桌上供的一尊菩萨跟前作着祈祷。
“恩秀。”徐三晚跨进堂屋的门槛不由得轻轻唤了一声。
“你这个愁死人的,咋一声不响冒了出来。”恩秀回过身看见门口的人,就势捡起脚下的一只拖鞋扔了过去。
“这么晚了你还为我祷告着呐。”三晚接下甩过来的拖鞋走近来。
“我是怕的你知道么,街上人嘶狗吠的到处响枪呢,你又去闹啥子事来了?”
听见动静的水叔从侧屋的门里披衣出来道:“三少爷,回来了。”
三少爷很不是滋味的看着他家曾经的下人,说:“水叔,有吃的么?”
“咋没有呢,我去弄些来给你。”水叔穿上外衣向外间的厨房走去。
“水叔,我来吧,这夜深的你该歇着。”恩秀要去抢水叔的活。
“不不,该歇着的是你,这下陪少爷说说话。”
出到门口的恩秀转过身来,看着三晚。“你算啥子少爷,还动个老人给你做吃的。”
三晚蹲下在堂屋的地上,懊恼的说:“我家兴了八辈子鸿运了,也该到我这里倒霉的,可倒霉没倒透,还能摊上你两个不嫌弃的跟着一块过这倒霉的日子,你说我该哭还是该笑?”
“还有一个呢,这个算不算个小倒霉蛋?”
三晚瞧见恩秀胀起来的肚子,干脆一屁股坐砖块铺垫的地上,猛的想到那个账房老头流了一地尸汁的在这地上,立马的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