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雯不知道推事是否在听祭司说话。推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视线仔仔细细地在剑身上扫来扫去,直到发现了锐雯最不愿面对的那个角落,那个锐雯一直在寻找的空缺。推事的鹰钩鼻抽动了一下。
“剑上少了一块。”
一位年轻的神庙堂役在议会大厅前方紧张得发抖。
“堂役,这个武器是孔德老爷呈给神庙的吗?”为首的推事问道。
“是,推事。”
“就是你向本庭报案的吗?”
“是,推事。”
“你怎么知道我们会对这件武器有兴趣?”
锐雯看到堂役在长袖上揩了揩手上的汗,他的脸色煞白,好像随时都可能晕倒,或者吐到石头地面上。
“堂役?”推事催问道。
“我是洗骨工,推事。”
年轻人的声音战战兢兢。他的双手就像燃尽的蜡烛一样无力地垂下。
“长老们的遗骨。他们的尸体被天葬以后,我收回骸骨然后进行处理。”
“我知道洗骨工的职责,堂役。这和武器有什么关系?”
“一样的剑。”
堂役含糊不清的言辞让推事脸上浮过短暂的疑惑,同样的茫然也挂在所有人脸上,大家面面相觑,不知所云。而锐雯却感到一种不安渐渐爬上心头。
“当我处理素马长老的遗骨的时候,我是说在他死后,给神庙。”
堂役语无伦次,让许多人无法理解。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从长袍的兜里掏出一个绸布包,然后开始用纤细的手指解开绳结。他从包里拿出了一个金属碎片,用力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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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块金属,推事。和断剑是一样的。”
堂役急忙从自己的位置跑到推事面前。她从他手中接过碎片,捏在指尖仔细翻看。即使从很远的地方看,这块金属也和断剑非常类似。
锐雯无法呼吸,这是她曾经辛苦寻找的碎片,但最终放弃了。现在它即将拼凑完整,点亮她脑海中被遗忘的黑暗角落。锐雯背负的罪孽曾被深深埋藏起来,现在终于即将重见天日。
锐雯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她横下一条心,硬着头皮等待命运降临。
“你在哪找到的这个?”推事问。
堂役清了清嗓子。“在素马长老的颈椎骨处。”
议会大厅发出一声喘息。
“你之前怎么不呈交上来?”推事的目光紧锁在她的目标身上。
“我来过,”堂役说道,眼神极力想要躲避站在断剑旁边的那位武士祭司。“但师父说它无关紧要。”
推事的视线可丝毫不需躲避那位武士祭司。
“你来,”她命令道。她将那块金属碎片交给了武士祭司。“和其余的部分放到一起。”
武士祭司瞪了一眼堂役,但还是接受了命令。
他走向锐雯的断剑,在最后一刻转过身对推事说:“推事,这件武器上附了黑魔法。我们不知道这块碎片会带来什么。”
“遵照执行。”推事的语气不容置疑。
武士祭司回过身。议会大厅里的所有眼睛全都在屏息注视,他将那片扭曲破碎的金属放在了紧靠断剑尖端的地方。
那把武器安静地躺着。
推事轻轻地出了口气。然而锐雯却始终都在看着老伯和他的老伴,她知道他们的希望就要被辜负了。
她一直都太脆弱不敢接受,不敢相信这世界对于如此残破之人还存乎怜悯。他们所希望的无罪判决转瞬即逝,而这个瞬间最令她痛心。她痛心是因为她知道,他们心中关于她的一切美好信念都将在下一个瞬间破灭。关于她过去的真相比任何刀刃都更加锋利、更加痛苦。
锐雯听到她的剑开始轰鸣。“行行好,”她大叫出来。她努力想要让自己的声音盖过大厅里的嘈杂。她努力想要摆脱束缚。“你们必须仔细听。”
声音越来越大。现在所有人都能听到并感觉到。村民们惊慌失措,你推我挤地想要后退。推事立刻站了起来,她的双手伸向断剑下面的木质桌台。桌子的边缘开始生长并弯曲,木质间萌发出新的枝条将武器缠绕起来,但锐雯知道它的魔法无法被限制住。
“大家快趴下!”锐雯大喊道,但巨剑的轰鸣淹没了她的声音,淹没了所有声音,这把武器开始发出一种刺耳的音调。
突然之间,符文的能量爆发出来,夹杂着破碎的木屑。一阵烈风将所有站着的人推倒在地。
角落里的男人将刀收回,重新抱在怀里,定定的看着锐雯。
人们趴在地上,仰脸看向她。
锐雯的嘴唇冰冷,脸颊燥热。她脑海中的鬼魂,她深埋起来的记忆,现在全都喷涌而出,历历在目。
他们是艾欧尼亚农民,男女老少,不愿向诺克萨斯屈尊下跪的村民,他们全都看着她,侵扰着她。
他们知道她的罪行,他们也是她手下的战士,她的兄弟姐妹。他们甘愿为了帝国的荣耀牺牲自己,然而她却害了所有人。
她用诺克萨斯的旗帜带领将士们,这面旗帜曾向他们承诺过家园和意义。但到了最后,他们全都遭到了背叛和遗弃。所有人都被战争残害殆尽。
现在这些鬼魂与活人站在一起,被巨剑的魔法掀翻在地的旁听者们开始慢慢站起来,但锐雯依然还留在很久以前的那个山谷中。
她无法呼吸。死亡堵住了她的口鼻。
不,这些死人都不是真的,她告诉自己。
她看到了亚撒和莎瓦,他们也在看着她,两个残魂站在他们身边。一个拥有老伯的眼睛,另一个拥有莎瓦的嘴,老两口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对周围的昔日亡魂视而不见。
“黛达,”老妇人说。
锐雯无法压抑自己的负罪感和羞耻。
“是我干的。”锐雯的嘴唇说出了空洞的话语。她将接受自己的命运,任由这群人摆布,她会让他们完成审判,然后为自己的罪行受罚。
或许是时候解脱了。
“是我杀了你们的长老,”她对所有人说。她几乎无法呼吸,刺耳的自白充满了整个大厅。
“我杀了所有人!”
坟墓一般死寂的议会大厅开始渐渐复苏。
全副武装的武士祭司察觉到了骚乱,从四面八方赶来,逆着躲避危险魔法的人潮进入大厅。
鹰钩鼻推事站稳脚跟,将球型惊堂木砸向案台。
“本庭的均衡立刻恢复,”她命令道。
房间再次安静了下来,人们将翻倒的长凳扶正,重新坐好。那个披斗篷的陌生人挠了挠鼻子,走到角落查看墙上新添的齐胸高的切痕。
一位武士祭司小心翼翼地接近附魔巨剑。
在桌台的碎木之中,巨剑和剑鞘躺在那里。破碎的剑身散发出绿色的能量弧光。武士祭司弯腰握住剑柄,他用双手举起巨剑,感受它的重量。虽然裂隙依然存在,但这把武器却完整地连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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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把这邪器拿走!”
有人喊道。
祭司将武器收回鞘中,又上来了几个祭司将它搬走。
“是我杀了他,”锐雯又重复了一遍。她的声音是自己的,又不是自己的。这是她的往昔在说话。她看着大厅里的面孔。现在她全想起来了,在自己回忆的角落中惊醒。
“锐雯,”推事说。
锐雯的注意力从巨剑突然移向推事。
“你知道自己在供认什么罪吗?”她问。
锐雯点点头。
“你为什么这么做?”
“我不记得了。”她只有这个回答。双手被束缚的锐雯此刻无法拭去默然的泪水,只能任其顺着下巴滑落。
推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等待更多真相浮出水面,但经过徒劳的等待后,她向庭吏示意了一下。
“锐雯,你将被囚禁于此,直到明天黎明正式宣判,在此期间任何人都可以与你就私人恩怨谅解言和。”
锐雯盯着手上的镣铐。
“我和其他两位推事将查据法典并与长老们商议,对你的罪行给与恰当的刑罚。”
村民们安静地离开了,最后离开的是那对老两口。
锐雯是根据听到的莎瓦对老伴的低语时的口音推断的,只是剧烈的情绪让话语难以辨认。
当她听到两个老迈的步伐渐渐走出门口,锐雯终于抬起了头。大厅里已经没有了活人——只剩下昔日的鬼魂。
…………
午夜的空气冰冷清爽。夜空中一轮满月周围环绕着一圈冷冽的光晕。
月光通过敞开的门扉洒进大厅,但并没有照亮锐雯所在的房间尽头的阴影。
白天的时候没有任何人进来与她谅解言和。虽然武士祭司抬走了巨剑,但大厅周围墙上尖利的刀印让村民们不敢进入。
有些人打开了门,又有几个人带来更多烂蛋果,但最后不再有人来打搅锐雯的冥思。
她终于得以入睡,但这是轻浅、间断的睡眠,对于一个自知即将迎来最后一个黎明的人来说恰如其分,当她听到黑暗中悉索的脚步声接近,立刻醒了过来。
锐雯睁开双眼。
“老爹,”她说。“你在这干什么?”
老伯猫着腰慢慢溜到她身边,打开一个软布包,里面全是工具。锐雯认出这是用来安装和修理铧刃用的金属器材。
“你看我像是在干什么,孩子?”
月光勾勒出的轮廓让他脸上的沟壑显得愈发深邃,但他们二人周围的幽暗气氛似乎并没有像锐雯想象的那样感染老伯。
“你可真是一心想死,”他用责怪的口吻对她说。“
你这样是求不得均衡的。”
他在锐雯的手铐和脚镣上鼓捣起来。锐雯并没有将他推开并让他回家,虽然她内心强烈要求她阻止老伯,但是私心让她狠不下心。
如果老伯是此生最后一个陪伴她的人,那么锐雯希望这个瞬间可以尽量延长。她就一直这样沉默地坐着,直到几分钟后她听到大厅外面的石子路上传来脚步声。
锐雯看了看亚撒。他在笑,拿着解开的镣铐在她面前晃了一下,就像小孩子在炫耀自己的玩具。
“老爹。快。藏起来。有人来了。”锐雯的声音急促尖锐,不容回绝。老伯快步躲进角落的阴影中。锐雯重新低下头摆出睡觉的姿势。她让头发遮在面前,睁着眼。
一阵强风吹过树丛,绕过大厅的门柱。在一束月光的映衬下,一个人影立在门口。
亚索不再用斗篷遮住脸,剑和金属护肩也全都亮在外面。他和其他人一样在门口停顿了一下。但和村民们不一样,他走了进来。他没有在石头地面上留下任何脚步声。当他距离锐雯一把剑长短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他从背后拎出了一个皮剑鞘,上面刻着粗糙的符文。他把剑鞘扔到锐雯脚边,哗啦一响。
“哪一个更重,锐雯?”
他问道。
“是你的剑,还是你的过往?”
亚索显然知道锐雯没有睡着,所以锐雯也不再假装。
她抬头看他,他的脸在灰暗的阴影中模糊不清,但鼻子上的伤疤清楚可见。
“你是谁?”她问道。
“另一把断剑。”亚索回答说,眼中闪过几许回忆。
“你准备认罪伏法。这一点我佩服你。”
锐雯注意到他的脸上浮现出短暂的感情。
“你的剑背后的隐情,”
他继续说。
“你知道真相吗?”
“我杀了他。他是因我而死。他们全都……是我干的,”
锐雯继续说。她不知道自己能否承担更多悲伤。
“举剑。”
锐雯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她听到那人发出恼怒的低吼。
“站起来,你无可逃避,”
亚索说道,他的声音不容回绝。
旋风开始在大厅中卷涌,推开长凳,也推着锐雯站了起来。
战斗本能和肌肉记忆指引着锐雯的手臂。当她面对这个陌生人的时候,带鞘的巨剑已经握在她手中。
“我求他把它打碎。”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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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那人的声音带着嘲讽。
陌生人的怀疑刺痛了她,深入回忆的骨髓。
她颤抖着,模糊地想起了那个景象,素马长老的声音宁静平和。他的冥想室中气氛凝重,带着思想和焚香的重量。素马长老并没有评判她,也没有评判她的负担。
锐雯看着面前的陌生人,心中涌出一阵剧痛,流淌至全身,直到她握剑的双手。她紧紧抓住剑柄,从剑鞘中抽出符文之刃。
“你为何而来?”锐雯问。
破碎的剑刃带着粗糙的能量。耀眼的光芒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我知道你一心求死。”陌生人笑着说。
一直以来侵扰她的鬼魂现在倾巢出动,锐雯向着那些鬼魂狂乱地挥砍。那个人的刀刃格挡了她的忧伤和狂怒。这让她更加愤怒,把她拉回了现在。二人开始了一场剑舞。每一次格挡和突刺都伴随着空气的轰鸣和爆裂。
“我来此是为了杀死谋害我师父的凶手。”
亚索咬牙切齿,喘着粗气说道。“我来取你的命。”
锐雯大笑一声,双眼泪目而视。“动手吧。”
亚索放低剑身,开始操纵他们周围的旋风。魔法发出炽热的音调,将能量聚焦到那把符文巨剑上。那把武器上的诺克萨斯魔法开始颤抖,破碎的剑身刹那间分散,顶端的那一小块碎片也游离出来。
能量坍缩,那块小碎片崩了出来,飞向黑影中亚撒藏身的方向。
死亡的弹丸眼看就要射入老伯的喉咙。锐雯再次嗅到了那股带着焚香味道的辛辣回忆,那浓烈的味道是素马长老的冥想室。
“不!”
锐雯大喊道,她扔下刀刃,面对重演的悲剧束手无策。
就在那片刀刃即将刺穿老伯饱经风霜的皮肤之际,它停了下来,被一道风墙束缚在空中。
亚索松了一口气,锐雯碎刃上的小铁片径直掉到了石头地面上。
“你运气好,气息够重,孔德老爷。”
亚索在急促的喘息之间语速飞快地说。
锐雯跑到老伯面前抱住他,她侧过头看着那个陌生人。
风依然抽打着他的头发,他用不拿剑的手背擦去几颗汗珠。
“你没说谎。”
亚索走了过来,捡起刀刃的碎片。
锐雯看到他的一部分怒火化为了理解。
“你杀了素马长老,但你不是凶手。”
亚索的心情忽然变得复杂,他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师傅死亡的真相得以昭告天下,而他失去的东西却再也拿不回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
锐雯一直在寻找的这个瞬间,她再次活了过来,一连串哽咽的话语脱口而出。她颤抖着扶着老伯,努力不让自己跪倒下来。
“我找到他,我哀求他……”
锐雯想要咬清每个字,但是她被激动的情绪压倒。
“我求他帮帮我。打碎这个。打碎我。”
“素马长老的确试着摧毁了你的剑,”
亚索说道。他的声音也变得哽咽。
“但是,锐雯,过往已经铸成,我们无法改变。”
锐雯知道那种感觉,面对一去不返而又挥之不去的记忆。现在她看到这个陌生人也背负着属于他的鬼魂,他一声叹息,周围的旋风逐渐平息。
“守护素马长老是我的责任。如果我当时在场……在那天夜里……我本可以保护他,杀死他不是你的本意。”
锐雯看着他,悟得真谛的武士惺惺相惜,那人再度将自己的心魔扛在肩上。二人四目相对。
“说到底,他的死是我的过错。”
听到二人的对话,孔德老伯忽然想起了眼前这个男子的身份。
“亚索?”
老伯走近了一些,欣慰的看着他,然后伸出一根弯曲的手指。
“你承认了自己的过错,这是莫大的光荣。”
“我的光荣早就离我而去了,老爹爹,”锐雯在亚索身上看到了同样的抗拒,抗拒希望、抗拒原谅。
他摇了摇蓬乱的头,没有接受老伯的辩解。
“一步错,步步错。这就是对我的惩罚。”
他的自我审判被碎石路上的脚步声打断,鹰钩鼻子的女人进入了议会厅。她仔细地绕着大厅走了一圈,查看了两位身心破碎的武士打斗留下的伤痕,她每一步都伴着金属磕碰的声音。
推事在路过锐雯和老伯的时候放慢了速度,锐雯看到了一个皮扣,上面挂着她镣铐的钥匙,当推事走到那个陌生人面前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负起责任是赎罪的第一步,亚索。”
她语气平和地说。
“第二步呢?”
亚索的话里带着绝望的尖刺,脸上的笑容令人心碎。
亚索没有躲避推事的凝视。房间凝固了,停止了呼吸。
推事平静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议会大厅中显得格外洪亮。
“原谅自己。”
锐雯认真地看着这位武士,他无法强迫自己说出那句解脱痛苦的话。这么久以来,锐雯一直在求死,而现在她看到亚索的挣扎,她意识到,真正困难的是背负着自己的所作所为继续活下去。亚索也看着她。他愿意留下来面对过去吗?
小主,
那个疾风作伴的人走出了议会大厅,走进了黑夜。锐雯紧紧握着老伯年迈的双手。
日出时分,清新凉爽,但云的厚度预示着和煦温润的一天,当武士祭司和鹰面推事拿着钥匙扣来提犯人的时候,推事略感惊讶地翘起一瞥眉毛,她看到镣铐依然整齐地摆在地上。锐雯自觉地站了起来,走出了大厅,面对自己的未来。
另外两位推事已经让村民们在议会大厅门外的广场上集合。锐雯猜想,这一定是因为他们都不想再和她或者她的符文之刃共处一室了。
一阵清风轻抚推事的长辫,她的脸上露出笑容。
“经过对证据的整理,结合长老们的意见,这位诺克萨斯人的罪名成立。”推事开始宣布。
锐雯听到自己出生地的名字,汗毛直,她看着相互依偎的莎瓦和亚撒。
“虽然判处死刑轻而易举,但死刑无法保持世界的均衡,”
为首的推事继续说。
“死刑不能修复罪行给民众带来的破坏。”
村里的人们纷纷点头大加赞同。锐雯看到他们的脸,看到了他们共同的缺失;缺失了父母的孩子,缺失了儿女的老人。
“所以,本庭寻求的是更漫长、更严厉的判罚,”推事继续说。“我们将监督这位放逐之人,锐雯,修复她造成的破坏。”
推事顺着鹰钩鼻尖俯视锐雯。
“判罚她重劳役之刑,”推事宣布。“就从孔德夫妇家的田地开始。”
人群中掀起一阵低语。
“本庭还将监督锐雯修理议会大厅。并补偿那些在诺克萨斯侵略期间受到伤害的家庭。”
推事充满期待地看着锐雯。“你是否愿意接受这一判罚?”
所有眼睛现在都指向锐雯。一种新的感情卡在了她的咽喉。她环顾四周,那些过去的鬼魂并没有随着宣判而消失。锐雯看到那些鬼魂自如地与活人融合。她很吃惊。眼前的景象让她宽慰。她将向所有人证明自己有资格接受这个礼物。
“愿意。”锐雯哽咽得几乎不认得自己的声音。
老两口立刻扑向前,用力抱紧锐雯,她也在拥抱中彻底放松,用力抱紧他们。
“黛达,”莎瓦的嘴唇紧贴锐雯的白发。
“女儿,”她低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