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视为弱者的孩子,往往会被允许活到青少年时期,因部落相信有时所谓的虚弱,随着岁月的磨砺,可能会变得坚韧。但当他们达到成年,那些体弱多病的成员将被驱逐,迫使他们独自生存。如果他们能够奇迹般地活下来,每年只有一个机会,便是夏至那一天——在食物最为富足、灵魂的力量最为强大的时刻。他们可以回到部落,向众人展示自己是否足够勇敢,是否能在这片越来越变化莫测的土地上存活。然而,回归的兽人已经越来越少。生存的挑战已经让北风之狼部落的领土变得越来越无法忍受,远比曾经的荒原更加严酷。
德拉卡和杜洛坦几乎是同龄。当德拉卡被判处流放时,杜洛坦的心情愈发沉重。这种沉重并非只有他一个人能够体会。部落的其他成员也都纷纷表示悲伤,悄声窃窃私语,有的表达对德拉卡的钦佩,目送她的身影渐行渐远。她只带走了一周的食物,和一些用于狩猎、制作衣物和搭建庇护所的工具。她显然意识到,自己将很难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存活,而她也明白,这次流放的命运几乎等同于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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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如此,德拉卡依旧直挺着脊背,仿佛她的背影不屈服于任何命运,尽管她的双臂因那些部落“赠送”的礼物而颤抖——这些礼物,有可能成为她生死之间的转折点。几乎所有兽人都理解,重要的是“体面地迎接死亡”。这句话被一位长者低沉的声音说道:“至少在这一点上,她是北风之狼。”
另一个兽人回应道:“她死得体面,至少为我们的族人树立了榜样。”
德拉卡没有回头。杜洛坦最后一次看见她时,她瘦弱的身躯正艰难地迈步,风中飘扬着绑在她腰间的北风之狼旗帜——那蓝白相间的旗帜仿佛是她生死命运的象征。
杜洛坦时常想起德拉卡,默默地思索她的下落。他希望,像部落的长者所说,她能够以一种体面的方式,面对生命的最后时刻。然而,他心底明白,若她未能幸存下来,便再也不会回到这片冰火脊的土地。
但坐在他们面前的这位奴隶,显然再也无法拥有像德拉卡那样的尊严。杜洛坦将目光从这名被称作“加罗娜”的绿色奴隶转向她的主人——那个神秘的古尔丹。他的心情变得愈加沉重,他不禁回忆起父亲的教诲:有些死亡,是无法避免的,而有些生命,则注定被践踏。
正当他陷入沉思时,一声低沉而隆隆的声音从他耳边传来。“我对此不太喜欢。”杜洛坦回头,看到德雷克塔尔那苍白的面容。尽管他的头发已经变得雪白,身体却依然保持着强壮的身姿,丝毫不显衰老,和眼前这个弯腰驼背的陌生人形成鲜明对比。“阴影笼罩着这个兽人。死亡似乎在他身上游走。”
杜洛坦的目光再度落在古尔丹那根法杖上。那根法杖上悬挂着几个可怖的头骨,而挂在他斗篷上的骨头装饰,仿佛承载着某种不安的预兆。古尔丹身上的每一个细节似乎都在提醒着杜洛坦,这个人的存在不仅仅是对部落的挑战,还是某种危险的象征。然而,德雷克塔尔看到的死亡,并非像其他人眼中的那般显而易见。
“冬天在山丘上投下长长的阴影,”杜洛坦依旧不愿将心头的恐惧让他的话语带走,“而我今天也成了死亡的使者之一。死亡的阴影,并不意味着一切都是不祥的。”他看向德雷克塔尔,尽力保持冷静的语气,“绿色的血液依然承载着春天的希望,而他身上,依旧有着重生的可能。”
德雷克塔尔轻轻点了点头。“绿色是春天的颜色没错,”他平静地回应道,“但是……我在他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新生的气息。”
杜洛坦无奈地叹了口气,尽管心中仍有许多疑虑,但他知道,当前最重要的是听古尔丹将要说些什么。死亡与生命的抉择,或许只有从古尔丹口中听出答案。
“在我们决定他是死亡、生命,还是毫无意义的使者之前,先听听他要说什么。”杜洛坦语气略显坚定,试图从内心排解焦虑。
德雷克塔尔发出了一声低沉的笑声。“你的眼睛被谈判的旗帜所遮蔽,这让你难以看清楚事物的真相,年轻人。”他的眼神里透露出一丝戏谑,“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你终会明白的。希望你的父亲能看得清楚。”
杜洛坦感到一阵刺痛。德雷克塔尔话中的暗示并没有因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反而加重了他内心的沉重感——一个令他无法忽视的警告,仿佛预示着某种即将来临的灾难。
加拉德的目光坚定,面无表情,仿佛对古尔丹的挑衅并不感到惊讶。杜洛坦可以感受到父亲身上那种厚重的气场,它与他母亲身上的威严不谋而合,犹如冰火脊上最坚硬的岩石,冷静而不可动摇。尽管古尔丹的言辞让人不安,但加拉德的沉默无疑是一种力量的体现——他在等待对方暴露更多的弱点,或者如同父亲所说的,等待一个能让自己做出决定的时刻。
古尔丹似乎察觉到这种氛围中的张力,但他并不急于回应。相反,他轻松地靠在法杖上,似乎沉浸在自己的话语中,仿佛他已经决定了未来的一切,而这所有的“谈判”不过是让人们在不知不觉中屈服。杜洛坦的视线再次扫过那个神秘的女人——加罗娜,她依然保持着那种难以捉摸的姿态,目光如利刃般锐利,与周围的所有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她的存在,仿佛更像是古尔丹的影子,随时准备作出不可预见的举动。
“生命……”加拉德缓缓地重复着这个词,语气不轻不重,仿佛在思考古尔丹话中的深意。“生命……你所谓的‘生命’,是为了救赎?还是带来死亡的契约?”
古尔丹没有立即回答,反而露出了一丝笑意,那笑容中混杂着某种冷冽的讽刺。“救赎?你可真天真,加拉德。你们在这片土地上生存的意义,早就不再是为了什么虚伪的‘救赎’。你们不过是适应变化的生物,像狼一样,无论是为了生存,还是为了战斗。你们所能提供的,只是力量,而我能带给你们的,则是更多的力量。”
杜洛坦紧张地握紧了拳头。他的内心充满了矛盾——他知道,部落需要变革,而这名陌生的兽人似乎正是那个承诺变革的人。但从古尔丹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却让他无法简单地接受这个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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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提供的力量……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奥格里姆突然发声,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与怀疑。“你说得太轻巧了。我们北风之狼的力量,源自我们与土地、与灵魂的联系。你所谓的力量,又能给我们带来什么?”
古尔丹轻笑一声,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法杖,那些悬挂的头骨仿佛在轻轻晃动,向众人诉说着无法言说的秘密。“力量?它比你们所能想象的更为深邃。”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仿佛能够穿透空气,直达心灵。“你们认为生命仅仅是为了生存?不,生命的真正意义在于支配,而支配的力量,正是我所能给予你们的。”
他的话语像锋利的刀刃,割裂了部落内所有沉默的空气。加拉德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开始对这名陌生的谈判者产生了些许兴趣。
“你要求我加入你?”加拉德的声音冰冷,几乎没有任何感情波动。“你认为我会为了这种‘力量’,抛弃我的部落,抛弃我的家园?”
古尔丹微微低头,眼中闪烁着如绿色火焰般的光芒。“我并不要求你抛弃一切,首领。你可以继续领导你们的部落,但你需要我,北风之狼,也需要加入我,才能在即将到来的风暴中生存下去。”他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变得更加深邃。“这片世界,已经不再是你们熟悉的那片荒野,北风之狼。如果你们不做出改变,你们会和其他的部落一样,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
杜洛坦心跳加速,感受到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和期待交织在一起。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不仅仅是一次普通的谈判,而是一个关乎部落未来、关乎他自己命运的转折点。古尔丹的力量,或许能够改变一切,但代价,又将是什么?
他转头看向父亲。加拉德的目光依然深沉,仿佛已经在考虑着这个提议,但无论他的决定是什么,杜洛坦知道,这场谈判,无论结果如何,都将成为他们部落历史中的一个重要篇章。
就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巨石,古尔丹再次沉稳地坐回王座,眼神充满期待地注视着加拉德。所有的目光随之汇聚,凝视着部落首领。古尔丹的提议不仅是对北风之狼的侮辱,更是一种极其危险的挑衅——这几乎是疯狂的行为!
难道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