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先生,”索恩先生叫道,“您肯这样讲,我十分欣慰!千万别在其他方式上浪费时间,只要专心读书!为读书付出时间、牺牲娱乐——无比高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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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什福德带着一丝近于嘲讽的神情望着索先生,说道:“可惜,无书可读一直是个障碍。我敢说先生您是体会不到,全国上下还能买得到的魔法书籍真是少之又少。所有书商都说,要在几年前那可多得很,可如今……”
“真的吗?”索恩先生慌忙插嘴,“这可真是太奇怪了。”
言罢的沉默格外令人尴尬。当代英格兰仅有的两名魔法师对坐于此,一位叹自己无书可读,另一位——众所周知——坐拥满满两大藏书室。就算出于交际礼貌,索先生此时也应提出帮忙,哪怕只是小小表示一下。然而索先生一言未发。
“当初一定是遇上什么特别的事,”拉塞尔斯先生片刻后发话,“您才投身魔法研究。”
“确实。”阿什福德道,“非常特别。”
“您不打算给我们讲讲这回事?”
阿什福德不怀好意地笑笑:“我敢说索先生听了一定十分欣慰,因为可以说其实是他成全了我。”
“我?”索恩先生叫起来,吓得不轻。
“情况是这样,先生,”阿拉贝拉·阿什福德赶忙说,“别的营生他都试过了——管理农场、写诗、寻铁矿。一年里摸遍各种各样的行当,哪样也没干长。看来他早晚是要来研究魔法的了。”
又是片刻无声。随后阿什福德道:“我之前并不知波蒂斯海德勋爵是依先生您的意思下的笔。那么您许能为我解惑——波勋爵在《英格兰魔法之友》及《当代魔法师》两刊发表的所有文章,我篇篇不落,却未见一处提及乌衣王。避讳至此,我只好怀疑是有意而为之了。”
索恩先生点点头:“我生平一志,是要民众彻底将他遗忘,这也是他罪有应得。”
“可是,先生,若无乌衣王——皮之不存,魔法、魔法师等毛将焉附?”
“这确是普遍看法。然而就算这说法成立——当然我本人绝不答应——他也早就辜负了我们,再无权享受我们对他的尊敬。他一踏上英格兰的土地就干了些什么?对当时名正言顺的英王宣战,抢走他半个王国!埃文先生,若旁人得知你我以此角色为榜样、捧他为我法界权威,我们的事业会因此得到尊重吗?当朝大臣们会因此信任我们吗?我看够呛!埃文先生,假如你我无力使这个名字被人忘却,我们至少有责任将我们对他的憎恨公之于众!让普天下皆知,对于他的邪性、罪行,我们是深恶痛绝的!”
两位魔法师的观点、脾性皆大相径庭,已是明摆着的了。阿拉贝拉感觉已无法让他俩共处一室相互折磨下去了。她和阿什福德没待多久便告辞了。
德罗莱特先生自然是头一个发表自己对这位新法师的看法的。“好啊!”阿什福德告辞后屋门还没关严,他便发了话,“不知你们怎么想,我这辈子可算是开了眼!之前好多人还跟我说他长得精神,你们说他们究竟什么意思?鼻子长成他那个样子,还有那头发。头发若是红棕色,最是难搞——怎么留都不合适——而且我看准里面已经有不少白的了,可他才不过——多大?有三十吗?也许三十二了?相反,他太太倒是个可人儿!那活泼劲儿!那一头棕色鬈发,式样甜美得很!只可惜她没下功夫多研究研究伦敦时下流行,一身儿植物图案印花棉布俏式归俏式,我倒希望看她穿得再时髦点儿——比如暗绿绸子滚黑缎带儿再钉些珠子。我只是这么一想,你们懂的,等下次见着她,我兴许就改主意了。”
“你们觉得别人会对他产生兴趣吗?”索恩先生问。
“哦,当然。”拉塞尔斯先生道。
“啊!”索先生说,“那我可就非常担心了——拉塞尔斯先生,劳您提些建议——我十分担心马尔格雷夫男爵会请阿什福德帮忙。马大人对魔法救国那份热衷——当然热衷本身没错,只是马大人因此读了各种关于魔法史的书籍,形成了自己的见解。他打算召唤女巫来协助我打退法国人,我估计他还以为女巫是那种半人半仙的妇女,过去恶人们打算陷害邻居时求助的对象,简而言之就跟莎士比亚《麦克白》里描述的一样。他让我召来这么三四位,我不干,他就不太高兴了。当代魔法用途广,可若把女巫召来,任谁都得遭殃。我担心马大人这会儿就该去找阿什福德相商,拉塞尔斯先生,您觉得会不会?阿什福德不知深浅,也许就真动了手。咱们好不好这就写信给沃特爵士,看能不能请他在马大人面前说句话,劝马大人小心这个阿什福德?”
“哦,”拉塞尔斯道,“我看没必要。要是您觉得阿什福德的法术不保险,别人很快也就都知道了。”
当天晚些时,大缇飞路上一家人设宴招待索恩先生,德罗莱特和拉塞尔斯二位也一同出席。来不多时,人们便问索先生对什罗普郡来的魔法师有什么看法。
“我看阿什福德先生,”索先生道,“人挺不错,在魔法方面也颇有天赋,将来还是有可能成为我法界为人称道的一分子的——目前这样的人才在业内缺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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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什福德先生对魔法的一些见解比较离经叛道。”拉塞尔斯说,“这门学科的当代新理论他不闻不问——我当然指的是索先生的理论:言简意赅,令世人叹服。”
德罗莱特则重申阿什福德先生的红头发怎么留都不合适以及斯太太的裙衣虽不很入时——料子花样却是十分俏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