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梅玉兰从荷包里取出那一千五百块钱,微微颤抖着把钱递到了陈江的面前,说道:“小陈啊!我们家存折上的钱全部取出来了,一千五。不够的部分我们回去另外想办法。这些钱你先收下,不过你得给我写一个收条。”
陈江看了看张超,只见张超朝他点了点头。于是陈江说道:“这个没问题,超哥,能不能麻烦你在医生那里借一下纸和笔?”
张超看向刘松,然后朝病房门外努了努嘴。
刘松当即领会,便跑到丁浩那里借来了纸和笔,然后交到了陈江的手上,并在纸和笔下面放上了一块供病人吃饭的小桌板。
陈江把纸张放在小桌板上,然后握着笔在纸上写起来。陈江的字迹如同鬼画符,显然从没正经练过字。
《收条》
“由于被白水村的白健撞伤,需要治疗。今受到梅玉兰交给陈江骨伤治了费一千五百块钱。总的治了费用是三千,剩余部分太平镇白水村的梅玉兰和白建再想办法。”
“陈江”
“1993年10月22日”
陈江写完便把“收条”递给了梅玉兰。
梅玉兰拿过收条,看过之后说道:“小陈,你写的这个收到的‘收’写成‘受’字了,治疗的‘疗’也写成了‘了’字。好像‘疗’字写错了啊!”
“哎呀,阿姨,没事的。我读书少,只要我们都明白这个收条的意思就行了!”
梅玉兰不太放心地应了一声,然后将荷包中的一千五百块钱不舍地交到了陈江的手中。
“大婶,走吧!别忘了你们还欠一千五的医药费!”张超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张超这句话像一根尖刺一样扎在梅玉兰的心中,让她隐隐作痛。
“那我先回家想想办法吧!”梅玉兰回道。
梅玉兰心中发愁:这次只给了一千五,剩下的一千五怎么办?哎,真是头疼。白健啊白健,你怎么会闯这么大的祸?
“那可不行,要是你回家后翻脸不认账,那怎么办?”张超不依不饶地说道。
“那你们要怎么样啊?存折里的钱已经全部交给小陈了,难道你们还不愿意放过我们吗?再说了,我们不是那种抵赖的人……”梅玉兰理屈词穷,努力地辩解着。
她来太平镇之前就觉得这几个流里流气的少年不会这样善罢甘休,没想到真是如此。
“你要跟我们走一趟,至于凑钱的事情,我会安排刘松把消息告诉大叔的。”张超冷冷笑道。
“你们怎么这样?我都已经给了钱了,还不让我走啊!”梅玉兰开始嘶吼起来。
张超似乎早已预料到这样的状况,便将手指放在自己的嘴边吹了一个口哨。此时,四个小混混突然从病房外一齐涌了进来,堵在了病房的门口。
张超假装客气道:“阿姨,不是我们不让你走,只是,如果你走了,剩下的钱如果拿不到,我们这个叫陈江的兄弟万一治不好,万一你回去后又抵赖,那怎么办?所以,只好麻烦你了。再说了,你想想,如果我对你儿子白小飞的同学和老师说他爸撞了人却不想负责,他的同学和老师会怎么看他?只怕他会在同学和老师的面前抬不起头来吧?所以,后果怎么样你自己可以想想,如果你不在乎,那我们也可以不在乎,天天去你家吃喝拉撒睡,直到你们把钱凑够为止。如果你还想给你们家留点脸面,那就请跟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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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玉兰一听张超提到白小飞三个字就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
白小飞在梅玉兰的心里自然比什么都重要,这帮小瘪三居然拿白小飞对她进行威胁,实在可恶。
“好吧,我跟你们走!不过……如果你们敢对我儿子怎么样的话,我会跟你们拼命的!”梅玉兰恨恨地看着张超说道。
张超自然不敢明目张胆地招惹白小飞,但是如果是“借刀杀人”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张超想要借的那把刀当然是王晓武,王晓武虽然满身匪气,在太平镇上混得风生水起,令各色人等都要刮目相看——可是张超的内心里并没有真正地服从他。
张超觉得自己和王晓武之间不过是一种相互利用的关系,他们因为利益而走在一起。当然了,这种关系很可能因为某些利益而随时崩盘。
张超知道,他并不是王晓武的对手,哪怕他在小弟面前有很高的威望,他却仍然要依附于王晓武。这离他真正的“老大”梦想还很遥远,如果王晓武不给他机会,那么他就永远只是王晓武的一个打手而已,这样的他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然而,前几日发生的那件事却让张超看到了转机。
虽然张超最后落了个抱头鼠窜的下场,但是,白小飞的身手让他觉得或许可以利用白小飞来除掉王晓武。
那天,张超本来想狠狠教训那个叫王波的小子,顺便和王强这个金主建立更牢固的关系,没想到却以失败收场。
那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正是白小飞那小子。
张超自认为混社会的日子不算短了,跟人打架的次数没五十次也起码得有四十次了吧。论打架时的应变能力,攻击能力和自身的力量,他对自己颇有些自信,一般的小混混哪怕是个子比他高壮一点的他也不会放在眼里。
可是那天,白小飞在张超密集的进攻之下居然能够轻易地闪躲,而且脸上还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这种局面让张超慌了神。
张超当时就想,难道这小子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后来的事实证明,张超的猜想是完全正确的,虽然他和陈江刘松三个人联合起来用棍棒一齐攻了上去,但他们三个人的进攻却被白小飞轻松化解,不但如此,白小飞还把他们三个人几乎同时撂倒在地。
张超惊了。他心想,正应了那句古话: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强中还有强中手。
他自知不是白小飞的对手,明智地选择了撤退,这样也是为了在小弟们的面前保留一点自己的面子。
白小飞和王波是好朋友,而王波的舅舅又是县公安局的刑警队长,自己就算以前犯了一些事,最多也只是打架伤人,况且自己未满十八岁,还是未成年人,只要不是重罪,就不会被判刑。
张超知道,王晓武也不是省油的灯,这个家伙城府极深,平常总是带着一脸笑意,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可是他凶狠起来的时候却令人胆寒。
张超至今还记得,自己在太平镇混出一点名堂的时候,有一天误打误撞地进了王晓武的手下经营的游戏厅。
张超撒谎说自己投币被机器吞掉了,然后故意找游戏厅里的负责人的麻烦。
当时游戏厅的负责人是一个年轻小伙子,叫谢明强,比张超还要大三四岁的样子,身高也要比张超高出一头。一开始,谢明强想要和张超和解,毕竟做这种生意,大家都懂,老板给玩家一点好处,等玩家玩完了一般不会再找麻烦。
可是那一次,张超的想法不一样,他想,一定要搞一点事情出来,太平镇的好几家游戏厅都会向他交“保护费”,这家自然也不能例外。负责人给的这点蝇头小利当然不可能打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