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菜菜子的转述以及那张鬼画符一样的草稿，五十岚将信将疑的带着菜菜子等人重新来到三井文雄死亡时的套间。

五十岚并未着急入内，而是在外面的办公室来回打量了很多次，基本上没有人动过这里的东西，从他的记忆里找不出具体的差别所在，这就证明房间被保护的非常完整。

“神原处长，如果按照你所说，三井文雄并不是他杀，请问你如何解释卫生间门口有残留的肥皂水渍。”

被叫来一起复盘的山田立雄有些不服气，他不认为自己的推断是错误的，就算有遗漏也绝对不是肥皂水这一点。

神原菜菜子伸手指了一下窗户外铁丝架上挂着的几个衣架，空荡荡的随风摆动，仿佛下一秒就会脱钩掉下去一样。

“你是说那几个衣架子？”

菜菜子点点头：“昨晚山田君在推理的时候，几乎面面俱到，唯独窗外的衣架被忽略，有可能是晚上光线不足的原因，也有可能是窗户关上的原因，我们所有人其实也忽略了这个小东西，现在我提出一个怀疑，如果三井处长在昨晚十二点左右洗完澡顺手洗一下贴身衣物，这一点应该非常合理吧，三井处长死的时候穿的是睡衣，我们是不是忽略了这种可能性？”

本来十分肯定的山田立雄闻言也陷入了沉思，其他人在这个时候窸窸窣窣的开始交头接耳，男人生活上的私事，习惯上大致相同，洗澡的时候会顺手把内裤袜子什么的洗掉，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反倒是很常见。

山田立雄没有这种习惯，但他不能否认这种习惯存在于很多人的身上，所以，在菜菜子提出不同观点的时候，他犹豫了。

好一会儿，山田立雄才开口：“好，我们来假设菜菜子的猜想，如果山田立雄在洗澡的时候，或者洗完澡之后，在门口的洗漱台上用肥皂洗完了贴身衣物，导致肥皂水不能及时排走漫出到门口，因此造成了死亡事件，那么请问，如果他是挂上衣物之后回来摔倒的，那衣物去哪儿了，如果他是刚出门时摔倒的，手里也应该有衣物才对，这不符合逻辑。”

本来让人眼前一亮的新想法出现，让现场不少人觉得有道理，纷纷点头认为有这种可能性，但被山田立雄一仔细推敲，确实有很大的矛盾点，归根结底，问题在于衣物去了哪儿。

五十岚早就派侍从室的武官南田士带人在周边进行搜索，暂时虽然没有结果，但不妨碍这个可能性的成立。

菜菜子并不气馁，反而很客观的说道：“证据我们已经派人正在搜索，当下到了开春的季节，无论是海风还是南风都司空见惯，看那摇摆的铁衣架就能说明这一点，而且从衣架上掉衣服这种事，我相信所有人都有个这样的经历，昨晚夜黑风高，我认为这种可能性是成立的，当然，我这么说并不是排除他杀的可能性，而是当下这种节骨眼，我们应该更加谨慎一些，要不然草木皆兵，弄的自己吓自己就不好了，不过就算没有三井处长的死，敌特柳卿言的死也足够蹊跷，我认为在保持警惕和合理怀疑的情况下，完善案情的可能性，对当下的局面来讲是有很大帮助的。”

菜菜子一番言语，措辞比较官方，在场众人大概也能听的出来，这些话都是五十岚该说的，但为什么机关长自己不说，要让监察室的菜菜子来说，这其中就有一些玩味的地方了，人情世故这方面老辣的人心里都清楚是什么意思，只不过这种事无法挑明而已。

事情陷入漫长的等待，谷温术来回思虑了很久，这会儿见没人说话，便开口质疑道：“神原处长，请问你说的这个可能性，是监察室调查之后得出的结论，还是从别人那里得到的启发？”

菜菜子看了一眼机关长五十岚，得到肯定的点头后说道：“谷处长，很冒昧的问一句，我们这是在讨论案情的更多可能性，不管来源于哪里，至少这点确实被我们所有人忽略了，这一点你应该没有异议吧？”

谷温术嗯了一声：“确实没有异议，昨晚因为事件太晚，确实没有考虑到窗外的事情，这种可能性也很合理，我只是想问一问，既然我们大家都忽略了这一点，如果是技术处、侍从室或者监察室重新调查出来的结果，我认为没有什么问题，如果是从其他方面获得的信息，有没有可能会陷入到一种被故意引导的错觉之中，而这个提供消息的人，会不会有其他的意图？”

此言一出，现场众人纷纷议论开来，五十岚将视线看向套间卧室里的窗户，又看了看离门口不远的卫生间房门，最后才落到谷温术身上：“你的这个怀疑很有意思，现在我们假设这个信息来源于个人，你认为他为什么要提起这件事，又为什么要引导我们，他的目的是什么？”

谷温术沉吟了半刻，在心里组织好逻辑和话术，确认没什么问题了才开口：“是，机关长，如果假设是个人来源，第一个逻辑不通在于昨晚在场的人有十几位，和现在差不多，大家都是独当一面的帝国精英，在谍情领域侵淫那么多年，每个人应该都处于一个较高的综合水平，加上还有菜菜子这样的高级特殊人才，以及机关长亲自坐镇，这种情况下，我们所有人都忽略的一件事，恰恰有一个人没有忽略，而且还无比清楚，试问，合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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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不用着急回答，再想一想，这个人提供了这个信息，如果，我是说如果，侍从室找到了三井处长的遗物，这个案子而言，山田君昨晚的专业推演是不是就被推翻了？责任就要归咎到山田君身上，因为他的工作出现遗漏，导致浪费了所有人的宝贵休息时间，工作失职会不会被机关长训斥或者处罚，各位会不会有怨言？”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称是。

谷温术继续说道：“既然大家都赞同，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以后山田君的工作，大家都会抱一个不太信任的态度，至少不会完全信任，甚至还会有些怀疑，案子被洗白，没了潜入特务，山田君背锅，咱们的注意力转移，是不是有利于敌特继续潜伏？”

所有人跟着谷温术的节奏去想，确实会认为他说的没有任何问题，这样一来三井文雄的死算是白死了，敌特安稳潜伏，山田还会被人埋怨，从此埋下不好的种子，说不定哪天这些种子就会发芽，长出让人难以想象的果实。

在场的人，包括五十岚此时都有一种脖颈被冷风吹过的凉意，如果真如谷温术说的那样，这个提供信息的人可就坏透了，而且极有可能是潜伏敌特，或者是其的帮手。

然而，就在谷温术得意之时，总务室的主任，三十出头的人妻加奈千鹤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诚如谷处长所言，若是这样的话，我认为也有一个逻辑不通的点，的确，提供信息的人能够做到一箭双雕或者三雕，但你同样也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谷温术不自觉的转向加奈千鹤方向，歪了歪头：“什么问题？加奈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