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和你们同流合污,只想说句实话,你们就想要我死。”他这句话说得干巴巴的,听起来还有几分温和,和内容格格不入。
“是你要逼死我们!粮款已经没了!你就算逼我们也拿不出来!”太守情绪激动,阴沉着挥手。
呛啷——
刀剑出鞘,杀气四起,院子被密密麻麻几十名好手围得水泄不通。
一袭黑衣的赈灾使也笑一声,殷红的唇角勾起。
青丝从苍白的侧脸滑落,多了几分柔软,衬得他的目光更加冰冷,他看着躲在后面的太守,好像在看一个死人。
苍白的指节一弹,一声龙吟,剑出,如一泓秋水洒下。
他单手持剑,平静的语气满是狠辣:“没粮食?那我就杀了你们,做成赈灾粮!”
“刚好,我是御厨出身。”
院子外埋伏的人也扑了进来,双方一触即分,人多势众的那一波儿,如同被割的麦子一样倒下。
明显,这里的所有人都低估了男子的武艺,纵然设计埋伏在先,依旧被他一一斩杀。
这场无声的厮杀持续了一整夜,连什么时候下了雨,他都没有注意到,这是一场必须决死的战斗,容不下丝毫多余的情绪。
四进四出的院子,他从最深层的内院杀出去,一连踏破了四层门,杀出来一片血河,尸体倒地汇聚的血泊流了满地,渗到泥土深处,即使大雨临盆,也冲不淡那鲜红。
他步履摇晃,一直走到最外面的大门,每往前一步,便留下一道蜿蜒的红色。
脸颊染血的美人持剑,靠在大门边,立在雨地中,木然抬头,和一袭黑衣的朱水云打了个照面。
“你也是来杀我的?”他的声音干哑冰冷。
他定定看了朱水云几秒,语气怆然。
“世道已经穷苦成这样了么?半百阿婆也出来做刀口舔血的买卖?”
然后,不等朱水云回答,他又自言自语地点点头。
“是了,的确已经到这地步了。”
他自嘲一声:“大好头颅,送你不亏。”
当啷,剑掉在地上,他的手腕颤抖,再也拿不住。
他跪倒在雨水中,感受着身下的冰冷,等死。
至少没有死在那个肮脏的院子里,久旱的第一场雨送葬,倒也高雅。
他想着,却见那双黑色的鞋子往前两步,停在他的眼前,什么都没有做。
站在面前的人,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我只是一个路过的看客。”
躺在雨里的人愣了,愕然,然后耳根慢慢染上绯红,咬牙切齿道:“那你还不走!”
“嗯,热闹看够了,看客也可以变成行侠仗义的好事者。”朱水云笑了笑,伸手将人抱起来。
她悄声笑道:“快走,我带你亡命天涯。”
满身都是伤口的人,仰面看着朱水云的脸,那明明是一张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脸,好像路边的小草一样普通。
但他还是觉得这个笑容实在是太美了,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好像星星,坠落在他眼前,怎么都看不够。
“我叫黄春生。”他忽然道。
“嗯,我叫朱水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