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小年朝,赤狗日。
不扫地,不乞火,不汲水,盼望天书下降人间。
锐字营五百士卒竖立城头,刀戟明亮,神色阴郁,一阵狂风袭来,吹的衣袍甲胄猎猎作响。
边关从不缺乏慷慨悲歌之士,百年前骠月铁骑践踏镇魂关,当时的守关将军叫做郑良弼,面对战力和人马数倍于己方的骠月大军,郑将军写完血书后,率领将士死守城门十三天,一门六男丁,皆战死城头,郑良弼脖子被砍掉一半,仍单手举起脑袋,挥舞长刀奋勇杀敌,身中几十道伤口后跪地而亡。
郑良弼死时,面向正东,单膝跪地,行臣子之礼。
正是不惜以身镇国的大宁剑神和郑良弼这些人,才使得山河无恙。
他们是英雄,百年后的锐字营一千士卒,同样是英雄。
虽不曾载入史册,可骨子里荡漾的气节,一般无二。
李桃歌望向远处骠月大营,一片沉寂,安静到可怕,丝毫没有攻城迹象,轻声道:“小伞,孟叔他们几时出城?”
男生女相的少年抿起纤薄嘴唇,悄声道:“定的是酉时一刻开东门,烈字营五百骑,配隶营步卒一千五百人,出城后奔袭敌军营帐,三十名信使绕道东南,从漠西走廊杀出。”
配隶军皆是贱籍,太平时充当奴仆,战乱时充当死士,一千五百步卒冲击骑军营帐,说好听点是奋勇当先,说难听点,为的是给烈字营抽身机会,
李桃歌惊愕道:“两千人?平安将信使送出而已,怎么会动用如此大的阵仗,这是要跟蛮子拼杀吗?”
小伞摇摇头,说道:“裘将军的军令,谁知道葫芦里卖的啥药,或许是想扬我镇魂关军威吧,一味躲在城里挨揍,属实有些憋屈。话说回来,步卒偷袭骑兵,两条腿迈出去,只可进,不可退,没有回旋余地。”
小伞说的是实话,古往今来,步卒偷袭骑兵,都是极其惨烈壮举,倘若偷袭未果,一旦骑兵缓过神来骑马冲杀,步卒跑都跑不了。
李桃歌苦笑道:“若不是杀掉了一名鸦候,脱离了贱籍,那一千五百名的配隶军,或许有我的名额。我想去送送孟叔,再去送送配隶军的兄弟。”
送孟叔的送,和送配隶军的送,含意截然不同,一个是送行西府,一个是送行黄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