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不断响起水壶烧开的尖锐汽笛声、按动的门铃声、玻璃窗框框的凿音,以及高跟鞋在地上踩来踩去的哒哒声。
现实里她把自己紧紧缩成很小的一团,深埋在温暖的毯子里。她不在乎越发稀薄的氧气和燥热的身体,她紧紧攥住床单一角,手心浸满汗水。
突然,她感受到下坠的力量,身体猛地一沉抽离梦境。
剧烈而沉重的几次喘息后,她从被子砌成的牢笼中挣脱,小心看了眼还在睡觉的大人,轻手轻脚滑下床,走出几步后突然加速,推开盥洗室的门,抱着马桶迫不及待的狂吐起来。
她的胃在痉挛抽搐,没消化过的食物在水槽里不断堆积。小孩额头布满冷汗,嘴唇和脸都惨白得吓人,不等她唤气,又是一阵呕吐声响起,如此往复多次,直到她的胃被彻底清空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但痉挛依旧存在,器官不停叫嚣着,喉咙传来火辣辣的灼烧感。
小孩颤抖着把手指插入咽喉深处用力搅动里面的软肉,直到哇的吐出一口胃酸和胆汁的混合物。
“你还——”
突然响起的声音把她吓的原地弹起,脑袋正好撞翻上方递过来的水杯,当一次性纸杯掉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咔哒声时,看着溅了一地的水,她紧张了一晚的神经终于随之崩断。
熟睡中的哈尔听见盥洗室传来的声音,挣扎着从床上爬起。
鉴于小孩晚上吃了太多东西,呕吐成了不可避免的事情。他退回到客厅接了杯水,推开盥洗室的门将它递给小孩。
但水杯被撞翻了,这成了混乱局面的导火索,夺路而逃的小孩踩到水渍滑倒在地上,额头重重磕向身旁的矮凳,哈尔下意识伸手去捞,但小孩像跳上岸的鱼,浑身湿漉的挣脱了大人的搀扶,挣扎着爬向水池底下,极力钻进角落深处蜷缩成团,泪水浸湿了她的脸颊,并且还在源源不断的流淌。
她哭得既崩溃又安静,很快又变成呼吸道堵塞。
哈尔够不到也就无法从肢体上传递安抚,成年男性颇为狼狈的趴在地砖上才能勉强看到小孩的身影,她窒息的声音回荡在水池下方,每当哈尔的手更近一寸,便发出更大的窒息声。
迫不得已,哈尔不再尝试将她从水池下抓出来,这么一折腾灯侠此时早已睡意全无,拧掉衣角浸湿的水渍,他拽过矮凳就地坐下,给孩子一点平复的时间,过了许久,窒息声终于消退,盥洗室里只能听见小孩沉重的喘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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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小鹰,没关系。”哈尔疲惫的将头靠在水池上,“你不知道我端水进来,我该给你提个醒,尤其当你如此不安。”
喘息声变小了许多,哈尔又等了一会儿,见小孩依旧没从角落里钻出,于是拿起一次性纸杯重新接了水放在地上,“现在我会将这杯水推给你。”做出提醒,他把盛水的纸杯推入角落边缘,但没有更小的手伸出来取走它。
“……感觉好些了吗?”哈尔又问,理所当然没得到任何回应,他只能继续顾自道, “艰难的一晚?”
脑袋里有根神经在抽痛提醒他精力已严重透支,他打了个哈欠强撑着精神安抚道,“你知道你现在安全了,没有人会再伤害你,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糟糕的事情,那都不会再出现了。”
哈尔隔着水池向她承诺。
“你需要一段时间来建立信任,没关系,我门可以按照你的节奏进行,在这儿没人会催促你做任何事…”
他隐隐听见小孩轻微的抽泣了一下,“ALLRIGHT,睡吧孩子,睡吧…”哈尔的意识逐渐变得沉重,言语逐渐丧失逻辑和调理变得含糊不清,最后,他祝福道,“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03.
她跟着詹妮回到家,温暖的灯光混杂屋内的热气打在脸上,驱散了几分深秋的寒冷。
屋子不大,算不上整洁,墙角和地面有陈年淤积后无法去除的污垢,各种瓶瓶罐罐拥挤的堆在桌子、柜子和其他地方,詹妮一路领着她进入客厅,自己将外衣挂在衣架上便匆匆钻进了厨房。
她站在原地,维持着女人离开时的位置,经验告诉她未经允许做好不要自作主张,过了一会儿,外面开始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寒意顺着窗户的缝隙钻入,她打了个冷颤,目光落在沙发的毯子上,在脑海里想象它裹在身上时会有多温暖。
詹妮走出厨房后诧异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慢慢放松紧绷的身体以现实自己的无害,余光看到詹妮紧皱的眉头,知道这是在评估和判断自己的价值,她抿了抿嘴唇,显而易见自己的表现令对方失望。
晚餐是掺了牛奶的碗豆汤,土豆和看不出原样的菜品被放在一起煮烂成泥,主食搭配黏糊糊泡得发软的面包,味道就和看上去一样难吃但胜在是热的,对热量的渴望让她来不及嫌弃,囫囵吞下后才慢慢回味这有些奇怪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