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六帮凶

八十八通风（下）

“……诶？睿哥！——我听说医院那头的事儿了！去挺多人呢，你咋刚回？”

王嘉皓被杨谦连推带踹地搡到更衣室门外，大喇喇地踩出几步远，又蹑手蹑脚地贴到门板跟前，隐隐约约的像是有手机铃响，但半句两口子吵架的八卦也没听见。他离得老远觑见邹睿拎甩着头盔晃进走廊，撇了撇嘴角从更衣室门前挪蹭开，勾手就先拦挂在邹睿的左肩，隔着衣服熥了一胳膊热汗，嫌弃地蹭了两下：“待会儿再进吧，杨哥刚把我撵出来……估么是跟嫂子吵架了，他们最近配合隔壁刑侦搞临检，好不容易交接换下来，我看他在哪儿嘶嘶哈哈地坐那儿半天不挪窝。指不定犯啥错误了，让嫂子骂得有家不敢回。”

“杨哥？你又往人跟前凑瞎打听是吧？”邹睿推了王嘉皓一把没推开，半靠在窗台跟前，提溜着沾了一片脏污又被简单擦拭过的衣襟，“你可起开，我在医院让那肇事司机吐一身。你和你这新衣服都离我远点……”

“撞吴警官那个？”王嘉皓闻言就“腾”地跳开老远，咧嘴“嘿嘿”一乐，又晃晃悠悠地挤凑到邹睿肩膀旁边，耷眼觑见他袖口沾挂的那一小团血污：“这哥们儿内伤啊？吴警官咋样啊？”

“司机估计是有点儿脑震荡，吓得背气儿完嗷嗷吐……他开的车速不快，气囊没弹出来，肋骨折了一根儿。”邹睿顺着王嘉皓的视线也低头，扽住已经凝结的袖口干巴巴地搓了两搓，“吴警官……应该……我回来的时候说是救命的手术差不多了，但好像腿上还有个手术。”

“要截？”王嘉皓头皮一紧，眉头霎时间往一块儿一攒，“这么严重？……就怕这种。救的那个孩子呢？救的是个孩子是吧？”

“急诊邵主任和骨外的都说想尽量保呢，希望是别——”邹睿稍微回想起那遍地的破烂脑子里就绷起一根弦，唉声又是一叹：“说起救的那个孩子……这真就——造孽……你都猜不到是谁。”

“废话我家又不住那儿，住那儿我也不是谁家孩子都认识啊……”王嘉皓扯着挎包带子一耸肩，“你卖什么关子啊？怎么还闹出孽缘来了？”

邹睿翘着腿，被他拱得一趔趄，“……前段时间持刀闯急诊医闹那案子还记着吧？”

“记得啊，咱们不是还疏导交通来着么，医院周边几道街全堵，特警那车根本进不来——”王嘉皓肩膀上没收住劲儿，又伸手把人捞回来，抬起眉毛一怔，有点儿难以置信地嘶声反问了一嘴：“那个把急诊闹翻天一堆案底的那个什么……什么东？不是说他老婆孩子都跑了吗？孩子又蹦出来了？”

邹睿皱了下鼻子，缓慢地晃了下脑袋：“具体我就不知道了。把那肇事司机送病房的时候看见那孩子躺走廊加床上，不知道哪个科室的护士认出来的，先前冯东车祸的时候孩子来过几趟医院，他爸蹲局子呢指不上，也不知道联没联系上他妈那边……”

“他爸差点儿连人带机器的给医院砸个遍，结果还是在医院抓医闹的吴警官把这孩子从生死线上捞下来……”

王嘉皓垮着脸，转身心情有点儿复杂地撑着窗台望天，嗤地苦笑了一声，余光觑了眼走廊尽头“嘎吱”一声掀推开的防火门板，脸上的苦大仇深直接转了个弯儿，扒拉着邹睿长腔短调地喊，“诶哟你这没事儿吧睿哥？这怎么搞得啊又是灰又是血的——”

“刚不说了蹭的那个肇事司机，你有病啊——”邹睿先没抬头，扬手就抡了把头盔，没等挨着跟前这个不靠谱的边儿，王嘉皓就猛撤一步，挤眉弄眼地示意着他走廊那头正循声张望过来的漂亮脸蛋，保媒拉纤的点拨贱嗖嗖地从牙缝里挤出来：“你女神宋怡葶也下班，仗义出手的事儿唠唠啊，约着吃个饭……诶——喂？谁——诶？”

王嘉皓怂恿完邹睿就打算功成身退，意味深长地压了下他的肩膀，正准备假模假式地端着手机挪开几步帮忙腾个二人世界出来，谁成想这手机还没举起来，佯装接通的电话就真叮铃铛锒地响在耳朵边儿——王嘉皓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猛一激灵，甩手把手机一抛，又紧追了两步捞回到怀里，摩挲着扑腾乱跳的小心脏跟擦着他肩膀走过去的宋怡葶摆摆手，转头瞄着来电显示滑动了接听。

“吓我一跳啊江哥……查案子的事儿能不能改天啊，我好不容易才准点儿下班一趟。”

“不用劳您小人家大驾，知道你们查改装车忙得脚打后脑勺儿。跟你打听个事儿。”

江陌笑了一下，轻飘飘的声音慢悠悠地钻过来，轻柔和煦得王嘉皓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您老人家还是直接使唤我吧，怪瘆得慌。”

“……有事求到你头上，你是不是贱皮子？”江陌咬牙切齿地磨了一句无语，“一天天跟包打听似的，谁家什么事儿你都门儿清……你们交警支队有没有缙柏县生人？”

“诶呦舒坦。”王嘉皓嘴欠地应和一声，趿拉着鞋底走开几步，咧嘴嘶了口气：“你们这又查到啥了……要说缙柏县，应该有吧……这么大个警校在盛安，南边儿考进来留本市的那不多了去？不过你这么冷不丁地问我，我还真想不起来……有什么能透漏给我的风声或者特点吗江哥，纯硬猜啊？”

“缙柏县一共也没多大吧，还能有好几个？我们这边儿好像一个都没有……”江陌想了一会儿，又补了一句：“缙柏县宋家村呢？有印象吗？”

“你当我搞户籍的啊？是不是那个挖心案的事儿？还宋家村李家村的——”王嘉皓傻呵一笑，蹭着走廊墙面半蹲在楼梯间门前，话说半道撩起眼皮忽地一顿，猛地转头看向正在跟邹睿谈笑掩唇的“宋女神”，茫然地眨了眨眼。

“我去……不是吧……还真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