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机场、烧烤店、夜市摊位偶遇过邵桀的一众电竞爱好者纷纷跟帖确认,群策群力地捋出了邵桀放假回到盛安的时间轴和行动轨迹,然后最终确定,这位在官方报道中惨遭忽略的伤员,正是在昨晚突然没了踪影的选手邵桀本人。
血手印、救护车、残忍罪犯、抓捕现场、昏迷不醒……网友根据这几个关键词迅速脑补了一出“挟持人质”的血腥惨剧,警方通报却一笔带过,看着像是想轻描淡写地把事件按压下去,对惨遭“血手”的邵桀绝口不提。
事件的矛头迅速指向到了对邵桀其人讳莫如深的盛安警方身上。
粉丝的凄惨诉求和路人的围观质疑铺天盖地,邵桀所在的俱乐部和盛安警方的官方账号无一幸免,甚至有些哗众取宠的营销账号开始对案件本身大放厥词,在被以造谣滋事删帖处理后,一众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吃瓜群众迅速占领道德高地,愤怒地发起讨伐行动,指责盛安警方的不作为:删帖就是心虚,回应就是糊弄了事,一声不吭就是装死。
江陌认真围观完这场网络风暴,沉默了半晌,感慨道:“咱局出名了啊……”
正说着,顾形就踱着方步悠哉地走到江陌跟前,抡起文件夹在她头顶一敲,“市领导相继致电,高局头大了一个上午,还出名……当什么好事儿呢?程烨家里什么情况?”
案件相关的事儿江陌不含糊,抿了口凉水,好整以暇道:“程烨现在根本就没人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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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烨现在住的地方是程烨母亲三年前去世之后才搬过来的,户籍登记的住址还是原来程烨母亲在立兴一小当老师的时候分配的房子,在立兴街后面的老红楼——”
江陌停顿了两秒,屈起指节扫了下眉梢,“程烨父亲程立有一个皮包公司,平时主要是放高利贷,派出所的电话他基本不敢接,我跟小米直接去了他家,敲门没有人,跟邻居打听得知,程立大概有两个月没有露过面,邻居说是可能惹着了什么厉害人物,之前还有人来砸过门。”
她叹了口气,继续把直系亲属掰开了讲,“程烨的外公外婆不在本地,倒是联系到了,不过老两口说跟女儿断绝关系得有小二十年了,具体情况派出所还在沟通;程烨的父亲程立在外地孤儿院长大,在本市做生意常驻之后联系的人也不多,听邻居说之前程烨妈妈家那边的小姨经常会来照应一下他的生活,不过……他小姨好像跟了程立,也消失了两个月有余。”
“说到底,监护人没一个靠谱的。”
顾形皱着眉叼起一根烟,打火机刚掏出来就被突然冒头的耿秩没收揣走——耿秩指了下墙上“室内禁止吸烟”的牌子,把刚从行政办公室翻箱倒柜扒拉出来的锦旗塞到顾形手里,拉着脸言简意赅地提醒:“别扯淡,袭警在先,人扣着跑不了,先把这事儿解决了。”
网上漫天风波的源头无非有二。
其一是尾随伤人案暂时无法详尽公示案情始末,嫌疑人抗拒调查,取证仍旧举步维艰,警方总不能把受害者推出去吸引火力,只能抓紧时间撬开程烨的嘴,尽快还原真相,避免舆论风向持续跑偏。
其二的那位小祖宗昨天晚上疑似晕血送去医院,安安稳稳地睡了一宿,一直没什么动静。高局特意致电医院询问无法取得联系的缘由,这才从护士长口中得知,小祖宗估计手机被电话轰炸得没电了,睡到今天上午快十一点才起床,因为昨晚陪同的朋友赶回学校补专业课,他就自己溜达去医院食堂订饭,等打包的时候在住院部小花园里闲晃,借了充电宝想开机玩游戏,被撒欢的小朋友撞了一下,手机没拿住掉进景观池里壮烈牺牲,半个小时前刚捞上来。
“好在医院里那位没因为你那一鞋底子冒出什么为难警方的想法,刚联系上说,待会儿抠出电话卡就先让朋友和他所在单位的官方解释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顾形顺手把锦旗扔到江陌桌子上,“责任落实到人头,你自己捅的篓子自己善后,抓紧时间去医院慰问一下,别等人出院黄花菜都凉了。”
江陌抖开“见义勇为优秀市民”的锦旗扬了一脸灰,磨蹭了一下,想把这场面上的差事往外推:“我车刚撞路口了,要不让乐天去吧?”
“你让他去,是探病慰问还是现场追星?警队形象彻底不要了是吗?”顾形连个商量的余地都没留,直接把人提溜起来,“车撞了打车去,拿票回来我给你报销。”
顾形拎起文件夹往楼梯间走,迈出两步又折回来,虚点着江陌不情不愿的鼻子认真叮嘱。
“换常服,正规点儿,然后顺便去医院把你手上这俩粽子重新处理一下,碍事。”
顾形稍微停顿,又给她留了点儿甜头。
“老祝说捅人那匕首有发现,我先去鉴证科。医院这趟跑完,回来程烨你审。听见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