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门外有人敲门：“少爷，姑爷，醒酒汤端来了。”

谢淮安唤人进来，又转眸看向了宋群青：“你先前喝了那么多酒，刚刚又饮了凉茶难免胃凉，还是再喝点醒酒汤养养胃吧。”

自家夫郎都轻声劝慰自己了，宋群青自是听他的话将醒酒汤一口一口慢慢饮下，边饮还不住跟他说些宴席上发生的诸事。

待他饮尽那一碗味道一言难尽的醒酒汤时，屏风后的浴桶也被人灌满了热水。

先洗去自身的一身酒气，又帮着自家夫郎擦了身子，宋群青这才揽着自家夫郎上床好好睡了一觉。

因着昨夜饮下灵泉水和醒酒汤的效果，宋群青次日起身时并无宿醉后的头痛等症状。

他见谢淮安还缩在被窝中好眠，便先行穿衣洗漱离开了房间。

为欧阳夫子准备的礼物还差最后一点就能完成了，他得抓紧时间把这东西给弄出来。

*

“先生，前方就是京城了。”

听着船舱外传来邬华暗含兴奋的话语，欧阳昱睁开了眼睛，饱含沧桑的眼中不由得滑过几分向往之意。

敢问天下哪个读书人会不向往京城呢？他亦是如此。

京城不仅仅是繁华富庶之地，更是权力和荣耀的象征，是无数读书人实现理想抱负的圣地。

邬华进了船舱，附身低声道：“外头现在能看到京城的城墙，先生可要出去一观？”

见欧阳昱迟迟不出声，邬华心中哀叹几声，原以为先生同意了宋公子的邀请前往京城心境能发生转变，可没想到……

他保持了原先的神态：“先生若不想……”

“好。”

邬华微微睁大眼睛，但很快就在自家先生的凌厉眼神下恢复了常态。

他小心翼翼地从一旁的包袱中取出了一块细腻柔软的布袋来，从里头拿出了被照护得十分精细的一副眼镜来，双手递给了欧阳昱。

欧阳昱戴上眼镜，又娴熟地扶了扶镜框好让其更加贴合自己的眼眶，随后在邬华的搀扶之下来到了船舱外。

他的眼睛在多年长时间阅读中早就花了，好在有宋群青送来的这一副眼镜，他才能从远处一观那座自己曾经做梦都想抵达的都城。

他欧阳昱自小才华横溢，不管是亲朋好友还是江南百姓，甚至包括他自己都十分笃定他必定能进入那座城池一展宏图。

可那次意外却打碎了这一场长达十八年的美梦，他失去了科举的资格，甚至以往对自己宠爱有加的父亲和祖父也突然像是变了个人，完全当没自己这号人。

他所在的欧阳世家子弟众多，他原先为其中最为耀眼的那颗明星，可哪知道这众人羡慕的背后竟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景。

一旦他从高处跌落，可不仅仅是从云端跌入泥土的登高跌重落差感，以往那些隐藏在羡慕嫉妒之意下的恶意便会毫无保留地宣泄在挣扎在泥土中的他身上。

没了坦荡的官途，没了祖父和父亲的庇佑，就算有一身才华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