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正事,两人相视无言。
良久之后,顾知洲冷不丁问道:“大帅此次灭魏,不用行军司马相助吗?”
林时一愣,神色有些古怪的看着顾知洲。
片刻后,摇头道:“老顾,你留在河套,对我更重要,至于行军司马,此战乃为灭国之战,需得用堂堂正正之师碾压过去,有没有行军司马,反而不重要。”
顾知洲陷入沉默。
灭国之战,的确需要堂堂正正。
突然,他叹口气,摇头道:“果然,世界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啊。”
林时点点头,淡淡道:“你好好留在河套,将来少不了你的军功,而且,征服蛮夷与内战相比,在史书上的名声也要好听许多,你要出将入相,一个完美的履历是必须的。”
顾知洲微微颔首,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林时说的道理,他也清楚。
事实上,直到今日,他都难以想象,他能从入仕之时一个小小的八品着作郎,一跃成为今日这般在整个大梁都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人啊,终究各有各的造化。
叹息一声,他道:“大帅不必多言,下官都明白,大帅放心,我顾知洲别的本事没有,但在后勤上,绝不会给大帅拖后腿,下官就在河套等着大帅引兵北伐的那一天。”
“好!”
林时不再多言。
以他和顾知洲的交情,许多话甚至都已经不必明说。
两人是并肩作战过的伙伴,更是政治上引为援盟的盟友。
正事谈完,顾知洲问道:“不知大帅准备什么时候启程?”
林时道:“明日!”
“这么急?”顾知洲惊呼出声。
林时笑道:“段从和姜望还等着从辽东入境呢,好歹是一位国公,一位县子,两个爵爷的命,就算不为他们考虑,他们麾下的五千禁卫,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顾知洲愕然,旋即苦笑着点头:“是,下官想岔了,既然如此,下官这便让人给大帅筹备一场送行宴。”
“嗯!”
林时嗯了一声,倒也没有拒绝。
吃饭嘛,吃好的也是吃,吃差的也是吃,干嘛不吃点好的呢?
顾知洲起身,匆匆去筹备晚上的送别宴。
林时起身伸了个懒腰,带着亲卫走上了五原府城的街头。
街道上,到处都是羊肉的香味,林时闲逛着,一逛便是一个下午。
边疆,自有边疆的风味。
至少,中原的羊肉便不像这里的羊肉那般,没有一点腥膻的味道,有的只是奇香。
傍晚时分,顾知洲遣人请林时回府衙。
林时欣然应允,回到府衙里,与五原府一众官员推杯换盏。
一夜时间悄然而过。
翌日一早,林时没有丝毫留念,带着数百名亲卫,踏上了归途。
从五原府至太安城,若是正常赶路,少说也要一两个月的时间。
但林时麾下亲卫尽是精锐,急行军对他们来说,并不算一件难事。
众人风餐露宿,饮冰卧雪,终于赶在元定五年的尾巴上回到了太安城中。
旧年消逝,新年伊始,阔别数月的太安城,依旧还是林时想象之中的样子。
只是多出了几分年味。
缓步走在朱雀大街上,街道两侧的人家,家家都在张贴门神。
更是有稚子在大街上燃放爆竹,发出劈里啪啦的声响。
爆竹,顾名思义,便是干掉的竹节。
然超的声音,比放屁大不了多少,和炮仗更是没法比。
但在这个时代,却是元旦年节必不可少的一个程序。
听着耳边传来此起彼伏的爆竹声,林时不由得嘴角含笑。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林时脑海中突然冒出来王安石这首《元日》。
然后,便不可避免的诵念出来。
跟在林时身后的亲卫们面面相觑,旋即脸上浮现敬佩之色。
这位大帅,果真不一般,仗得厉害就算了,写诗好像也很不错的样子。
亲卫们都是武夫,不知道怎么鉴赏一首诗词。
但在他们看来,只要念起来朗朗上口,那就是绝对的好诗。
林时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个美丽的误会。
当然,也没有要澄清的意思。
开什么玩笑,他还立得有诗仙人设的好吧。
抄袭一首诗而已,多大点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