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惜抓住机会道:“皇后娘娘,我们主儿身上不爽快,要不今天先这样?”
意欢却道:“糊涂婢子!都说了不妨事了,要不人家还当我怕了装病。”
容音道:“还是不要过于劳神。这样,第三场,简单一些。就由荷惜和嬿婉各自烹一杯茶,也不必细品了,只看汤花、水痕。”
嬿婉犹疑道:“可是,可是奴婢的技艺还不纯熟……”
这时外间响起皇帝的声音:“本来只是雅趣罢了,若执着输赢,倒是落了下乘。你们就放心大胆地比吧!”
众人俱是一惊,齐齐起身行礼。
皇帝其实一早就来找皇后了,见里头正斗茶,也起了兴趣,让进忠猫到墙下仔细偷听了一番。
直到进忠来报,舒嫔忽感不适,他才猛然惊觉舒嫔只怕是因喝了那所谓坐胎药才会如此,生怕皇后找太医来,赶忙进来转移众人注意。
皇后道:“臣妾等一时忘情,有失远迎,皇上恕罪。”
皇帝笑道:“无妨,这斗茶,倒是颇有雅趣。朕也过来看看。究竟最后哪一盏茶,能得魁首啊。”
容音便让璎珞去把纯嫔请来。
意欢见皇帝来了,一想到这茶最后也许会让皇帝喝下,少不得挣扎起身,仍要烹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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嬿婉道:“奴婢只是宫女,不敢与舒嫔娘娘同台比斗。”
皇帝道:“无妨,朕今日就说了吧,朕,已决定纳嬿婉入后宫,所以这几天才让她住到皇后这里,不叫她当差了。以后,她也和你们一般。这第三盏茶,就由你来。朕来裁决,不会失之公正。”
其实仪嫔、玫贵人来皇后处后,多少知道此事,倒是并不意外,只是行礼道:“臣妾等恭喜嬿婉妹妹。”纯嫔十分意外,但在皇上面前不能表现出来,只得也道声恭喜。
意欢面上一震,旋即恢复了清冷神色,对荷惜交待几句,让荷惜去了,有条不紊地换了一包龙团凤饼的茶饼,打开纸包将茶饼放入碾子。
荷惜很快取来一个瓮来,意欢从中倒出水煮了起来。
嬿婉略一犹豫,伸手取了竹筒,倒出水来。
及至调膏、点茶后,嬿婉深呼吸,回忆着容音指点的力道和时机,手指捏住茶筅,快速击打着茶汤。
汤花泛起,如冷粥面,紧紧聚在那油滴建盏边缘。
意欢的茶盏中也聚起汤花,却是打着旋儿,先一步退散开去,只在杯沿留下一丝水痕。
皇帝拊掌笑道:“你们都看见了,嬿婉那盏茶咬盏更久,确是嬿婉赢了。”
嬿婉道:“是舒嫔娘娘身子不适,让奴婢钻了空子罢了。奴婢还需要皇上、皇后娘娘、各位娘娘提点呢。”
意欢站起道:“嫔妾心服口服。既然茶非最佳,自然是不能入皇上之口。”说着举起茶盏,嬿婉暗道不好,果然下一刻意欢便将盏中茶水泼在地下。
嬿婉和众宫人在心中哀嚎一声:地毯!洗起来多麻烦你知道吗舒嫔娘娘!
皇帝却是暗自庆幸不必喝那个可疑的水煮的茶了,笑着打圆场道:“舒嫔也是一时神思不济,未必是茶的缘故,这茶,朕还是带回去好好品味吧。说来这龙团凤饼,从前明时就失传已久,不想今日却在舒嫔这儿见到。”
意欢道:“这龙团凤饼只是形制相似,实则并非北宋时的贡茶。北宋贡茶用建安茶,臣妾这个却是用了普洱,是臣妾的叔父前几年赋闲时,特意前往云南,命人采摘了新鲜茶叶,又经过拣芽、蒸青、揉捻、干燥,再仿造宋朝时添了龙脑香,放入模子,用小木锤敲打成型。”
皇帝饶有兴致道:“哦?朕记得你叔父永福先前的确被先帝革职,后来朕给他安排了一个盛京刑部侍郎的位子,这永福被革职后,倒是真有情致啊。”
意欢道:“皇上从前,不就一直喜欢普洱吗?”她痴痴望向皇帝:“您的《烹雪用前韵》,臣妾还记得。‘独有普洱号刚坚,清标未足夸雀舌。点成一椀金茎露,品泉陆羽应惭拙。寒香沃心俗虑蠲,蜀笺端砚几间设。兴来走笔一哦诗,韵叶冰霜倍清绝。’”
璎珞和明玉感到自己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意欢似乎没发现在场众人神色复杂,依旧沉浸在自己对皇帝的痴心中:“臣妾正是回想起‘寒香沃心俗虑蠲’和‘韵叶冰霜倍清绝’才会特意用多年前攒下的梅花雪水,为您烹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