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忠、嬿婉乖觉,立刻退了出去。
齐汝这才道:“皇上,您让微臣给舒嫔娘娘开的药里,有几味药如柿蒂、一点红等,都有清热解毒、化逆止呕之效,也许正是这药使舒嫔娘娘无事。”
皇帝张口结舌,半晌才道:“好了!朕知道了!朕的病不要张扬,你下去吧!”
过了一阵,进忠进来道:“皇上,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舒嫔娘娘来探病了。”
皇帝烦躁道:“朕没病,你只叫皇后进来,其他人各自回去。”一面不禁又想,虽然自己说了不要张扬,可是齐汝自然是要将自己病了的事情告诉皇后的,但贵妃和舒嫔怎么知道?
皇后进来后例行公事关心两句,便说:“皇上,臣妾有一事,虽说不是大事,可是事关皇上,臣妾拿不定主意,还得来讨皇上的示下。”
皇帝让皇后说。
皇后便说听到些风言风语,将苏绿筠之言说了,只是不说是谁传的。
“虽说后宫常有人爱嚼口舌,但这回这风言风语,竟然将嬿婉送花当日情状都能描摹清楚,这些连臣妾都不知道的事情,恐怕唯有御前的人能知道了。那便是有人窥探圣踪,还泄露出去,臣妾不能不警惕。”
皇帝不快地眯起眼睛:“说来舒嫔昨日也是有些莫名其妙,她平素虽孤僻高傲,但顶多是目下无尘,不爱与他人相交,怎地昨日突然对嬿婉那般针对起来?只怕也是听了些什么了。还有今日,朕本无什么病,不过中秋贪食了些蟹肉,因此告诉了齐汝不要张扬,贵妃和舒嫔的耳报神怎么这样快!”
他沉吟道:“进保那几日去了奉天,不会是他;毓瑚、进忠是朕信得过的,且他们本无必要传这闲话。那就只有几个在朕这里侍奉的宫女,只怕是见朕对嬿婉好些,这起小人就起了心思了。”
皇后道:“总是臣妾管束无方,倒是让嬿婉平白受委屈了。”
皇帝道:“御前的事情,与皇后不相干,皇后无错;此事朕会让毓瑚去查。皇后啊,你倒是给朕提了个醒,朕是对嬿婉有些喜欢,老这样悬着也不是事,这样吧,嬿婉也是皇后宫里出来的,又是上三旗包衣出身,等朕回紫禁城,就给嬿婉封个常在。”
皇后道:“臣妾让嬿婉进来谢恩吧。”
皇帝满意道:“好,皇后去吧。”
嬿婉终于熬出头,自是欣喜若狂,叩头谢恩:“奴婢一定尽心伺候皇上。”
进忠、进保道:“奴才恭喜皇上再得新人,也恭喜嬿婉姑娘。”
皇帝将养两日,方止住腹泻。但他总觉得精神还不甚健旺,因此只在九州清晏里躺着,对批折子和召幸嫔妃都不大热衷,倒是常常让魏嬿婉伺候着吃喝,又一样样指点她。
进保觉得皇帝此时比较心平气和,是时候了。
于是这一日为皇帝上茶后,忽然跪下道:“皇上,奴才要向您请罪。”
皇帝问:“你有何罪?”
进保道:“桂铎大人醒来后写有一封手书,事情虽不是要紧的事情,可终究涉及皇上、慎嫔娘娘和庶人乌拉那拉氏,所以自己将手书带了回来。请皇上恕奴才逾越自专之罪。”
皇帝道:“这手书到底写了什么如此机密?”
进保取出手书,跪在地上低着头,双手将手书呈上。
皇帝瞥了一眼,突然脸色一变,抓起手书看了起来。
进保看皇帝紧紧抓着那张纸,几乎要把那封手书撕碎,忐忑道:“皇上?”
皇帝突然将手书拍在榻上,对进保道:“你立刻去让陈大受,秦立,还有諴亲王来见朕!”
几人进了九州清晏,一一看了手书,都是脸色一变。
皇帝指关节轻敲着酸枝木螺钿炕桌,沉声道:“你们觉得桂铎隔了十几年才坦白此事,他说的是可信吗?”
进保道:“皇上,奴才愚钝,只是奴才在奉天所见,桂铎大人身受重伤,昏迷七天七夜,几乎已经到了要准备后事的地步,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写这份陈情,写完后就昏厥过去。所谓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奴才以为桂铎大人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也许就此生出了举发的勇气决心。只是奴才不敢妄断,唯赖皇上圣裁!”
陈大受道:“桂铎大人所写,字字恳切,尤其是最后一段,‘父女生离,凡一十二载,慎嫔与奴才远隔之时日长,承欢膝下之时日短。生死之间,顾念平生,为人臣而惜一己官途,隐瞒己过,而不敢举发祸首,为人父而罔顾天伦,典卖亲女,盖实不配为人,何况为官?唯乞圣上降罪,以赎前愆,罪止奴才一人’,已知其何等痛心切齿。何况乌拉那拉氏早就获罪,此时还有什么栽赃的必要?臣,相信桂铎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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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点点头道:“其实朕也信了七八分。毕竟景仁宫,纳尔布,都不干净。”
还有如懿,若不是怕又开始头疼,他几乎是立刻就要怀疑如懿在乌拉那拉氏中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算计他到了哪一步?
諴亲王道:“皇上,时过境迁,无论这封手书所言是真是假,乌拉那拉氏在先帝登基时已经是没有前朝的男人,只有后宫的女人了,景仁宫一倒台更是衰落,且正如陈大人所言,纳尔布家早就获罪,整个乌拉那拉氏最后一个顶事的也没了,族人早已四散,就是从前想翻什么风浪,如今也是不能了,皇上大可以放心。”
皇帝道:“朕心里不能不生疑影。”
进保补充道:“奴才单独问过桂铎大人,桂铎大人说,他们这些人是敛财、活动关系和搜罗一些物事,那些给本家做事的,好些都是家生的,或者从小培养的孤儿。”
秦立听了说:“奴才现下细想想,当年庶人乌拉那拉氏御下,是透着古怪。不过皇上不允,奴才不敢僭越,说主子们的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