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嫔微白了脸,强辩道:“臣妾责打花房嬷嬷,是因她倚老卖老,臣妾责打叶心,是因她言语不敬,至于魏嬿婉,区区一个宫女,皇后娘娘不会要为了她追究嫔妾的罪过吧?到底是皇后娘娘宽仁待下,还是借题发挥,打击异己?”
嬿婉听皇后唤了一声“璎珞”,便听大宫女璎珞道:“还是让奴婢来提醒嘉嫔娘娘一些往事吧。雍正十三年末,庶人珂里叶特氏因宫女叶心稍不顺意,便对宫女用刑后又拖延治疗,致使叶心几乎丧命,皇上与皇后娘娘知晓此事后,因珂里叶特氏刻毒残忍,毫无仁德之心,便将其贬为答应。
这庶人珂里叶特氏自此之后对皇后娘娘心怀怨愤,在二阿哥得嗽疾时欲以芦花谋害二阿哥,事情败露后被贬为官女子;之后其仍不死心,有孕后又自服毒药,欲栽赃皇后娘娘,致使其子五阿哥早产体弱,因此被贬入冷宫。
现在证据确凿,分明是嘉嫔娘娘行凌虐之举在先,不顾体面当众责打宫人在后,还要这般诘问皇后娘娘,奴婢不知是否嘉嫔娘娘也如庶人珂里叶特氏一般,因皇后娘娘要公允处置而对皇后娘娘不满啊?”
魏嬿婉听得叶心还有这等往事,不禁有些替她难过。
嘉嫔不敢答话。
皇后沉声道:“中元节前后,本就忌讳颇多,更何况现下长公主得了风寒,卧床不起,正是该清静养病的时候,嘉嫔你倒是打了宫人又闹花房。
且北族早在太宗文皇帝时就归顺我大清,当今皇上素有仁德之名,可叹嘉嫔你身为北族贵女,常伴皇上身侧,却半点没学到皇上的仁德,对八旗出身的宫女、嬷嬷随意打骂欺凌,坏了皇上的圣明。贞淑,身为嘉嫔陪嫁,不思劝谏,反而带头行此荒唐残虐之举,简直就是不服王化。
既如此,贞淑就不要在大清待着了,着逐出宫去,遣回北族。叶心确有言语冒犯,着罚俸半年;嘉嫔禁足一月,好生思过,等皇上回来,再让皇上定夺。”
贞淑听到“不服王化”这一评判,已经吓得跪伏在地,待听完皇后之言,已是面如土色,叩头不止:“皇后娘娘恕罪!皇后娘娘恕罪!求皇后娘娘不要让奴婢离了主儿啊!”
嘉嫔霍然站起,跪下道:“皇后娘娘,贞淑是臣妾的陪嫁,您要罚便一起罚,只求皇后娘娘别让贞淑回北族!”
皇后只是道:“璎珞,把贞淑押入会计司,送嘉嫔回宫歇息。”
见皇后娘娘毫无松动,嘉嫔一咬牙道:“皇后娘娘,臣妾再如何,也是北族送入大清和亲的,您如此发落臣妾的陪嫁,就不怕北族不满,皇上难做吗?所谓后宫不得干政,皇后娘娘已然越界,您若一意赶走贞淑,臣妾只好等皇上回来向他陈情了!”
皇后道:“不必等皇上回来了,你现在就可以回去写表陈情,本宫会让进保把内务府的奏报和你的陈情一起送去圆明园呈送御前。”
嘉嫔没想到皇后如此强势,苍白着脸一转身走了。
魏嬿婉惊呆了,本以为嘉嫔有子有宠,背后还有北族,皇后娘娘看着温柔,最多申饬几句,不成想一出手就把贞淑都赶出宫了!她当即深深下拜:“奴婢多谢皇后娘娘!”
皇后仍是温和态度:“免礼。你是叫魏嬿婉?本宫记得,慎嫔妹妹让你给本宫送过一瓶茉莉。方才嘉嫔说,你还在纯嫔妹妹那儿伺候过?”
魏嬿婉没想到自己一个小小宫女,就送过一次花,皇后娘娘竟还记得,恭敬道:“是。奴婢先前在钟粹宫伺候大阿哥,后来因与大阿哥八字相冲,只得出了钟粹宫。”
她低眉顺眼,没看到皇后笑容凝固了一瞬,才道:“你也下去吧,先好好养伤。”说着又让明玉拿来一瓶败毒消肿药给她。魏嬿婉千恩万谢地去了。
永璜下学后,长春宫派人来传,他这才知道皇后已经回宫。
与永琏进了长春宫请安,皇后问了几句近来如何,便对永琏说:“璟瑟也随皇额娘回宫了,你自去上书房后,与你妹妹许久不曾亲近,去陪陪她吧。”
永琏离去,皇后屏退左右,只留璎珞、明玉二人。
永璜听皇后开口问道:“永璜,你前些日子在钟粹宫,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他心中惊诧,面上极力掩饰,只说:“纯娘娘待儿子一向和善,儿子不觉委屈。”
皇后道:“永璜,你从前有什么委屈,都是会告诉皇额娘的,如今你虽大了,在皇额娘面前,还是要有什么说什么才是。”
永璜心中一热,脑中却理智尚存:嬷嬷给自己委屈,他可以陈说,因为他是主子,嬷嬷是奴婢;但纯嫔是养母,占着一个母亲名分,以子告母就是不孝,即使在待自己最好的皇额娘面前,也不能留这样的把柄。
他行礼道:“纯娘娘养过儿子一段时日,儿子唯有孝顺纯娘娘和婉娘娘罢了。”
皇后听了,不置可否,只说:“先前有个小宫女叫魏嬿婉的,说是伺候过你,当年永琏病着的时候,你送给永琏的那个平安结是她打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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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璜又是一惊,暗想皇额娘这么问,看来是已经知道了什么,于是道:“是。嬿婉心灵手巧,伺候儿子周到,皇阿玛有次到钟粹宫,她还回过皇阿玛的话,因回得好,得了赏赐。只可惜纯娘娘找钦天监看过,说她与儿子八字犯冲,所以没能留在身边。”
皇后点头道:“去寻永琏、璟瑟玩吧。过几天皇姑姑的病好些,皇额娘带你们去探视她。”
永璜行礼,起身退了几步,转身后,忽听得皇后在身后说了一句:“永璜,你是皇长子,日后也是最早封爵开府,为你皇阿玛分忧的,要记住行事应持心纯正,光明正大。”
永璜回身,对着山水屏风后的皇后郑重行礼:“儿子谨遵皇额娘教诲。”
圆明园天地一家春一处宫殿中,仪嫔、慎嫔、玫贵人和秀常在抹叶子牌,一旁是一个青玉云纹瓮,瓮中乘着冰块,庆常在在一旁吃着冰碗。
抹了一把牌,白蕊姬托腮道:“皇后娘娘不在,纯嫔娘娘身上不爽利,婉嫔娘娘也不爱说话,就咱们几个,真没意思。”
阿箬道:“我说和安公主怎么天天闹着要皇额娘,原来是你带的!皇后娘娘回宫是有要事,你就不能安生点少给皇后娘娘添乱!给你这么一说我都不想打牌了。得了,来个人给咱们都上个冰碗甜羹的,凉快凉快。”
新燕立刻去传话,过不多时,李玉带四个人各自用托盘托着一个脱胎朱漆菊瓣式盖碗呈上来,打开一看,俱是香薷饮解暑汤。
阿箬看见李玉,顿时想起新燕说过李玉在背后骂自己薄情寡义,一时起了报复之心,将盖碗盖回去道:“本宫不想吃这个,给本宫换个冰糖银耳红枣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