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朱砂的线索,履亲王查到了采买太监,可这太监却在宫外采买时突然发病,当场暴毙,已经由九门提督上报案情,这条线索也就断了。
三宝虽然受不住刑而招供,但也不知幕后主使。
海兰自苏醒后就全程沉默,一开口就是为乌拉那拉氏喊冤,也没说什么有用的。
但是,履亲王抓住了一条线索:“三宝交待,那幕后主使藏头遮脸,即使压低嗓音也能听出是名女子,倒是和朱砂案中贿赂崔嬷嬷的情形很像。也许两件案子,背后另有幕后黑手。”
履亲王知道这个幕后黑手令皇帝投鼠忌器不能处置,所以才推了明面上的乌拉那拉氏出来,可是若此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谋害嫔妃皇嗣,甚至剑指皇后,意图动摇后宫稳定,那他身为宗令,也不能坐视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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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沉吟半晌:“履王叔,北族乃大清附属,北族历史,朕也知晓一二。前明时北族出了暴君燕山君,当时吏治腐败、内乱四起,最终朴元宗、成希颜等亲贵大臣发起宫变,流放燕山君,扶立中宗。这中宗多年来一直是大臣傀儡,身死之后,其妻文定大妃垂帘听政,借其子掌握朝局。
因此北族朝局多年来,皆是掌握在朝臣党羽手中,士祸不休,多年暗弱,甚至中宗之孙宣祖时,因官员倾轧影响战事,被东瀛丰臣秀吉打得丢盔弃甲,不得已求援前明,才为前明掌控多年。
如今北族老王爷,有心改变此状况,开荡平策,令朝臣难以结党,收拢君权,削弱亲贵,减少党争,如此一来北族倒是有些强盛起来。不过这老王爷虽英明,却是虎父犬子,生下了一个不成器的疯癫世子,若是这世子继位,眼看着又要出一位燕山君,虽是北族之祸,焉知不是我大清之福。”
履亲王想想宫中唯有嘉嫔一名北族贵女,心下了然,又想起一事,道:“老臣明白了。如此,老臣还有一事要禀。那个受贿的张念祖,老臣让内务府查了底细,说是吉林白山三道沟人士。虽然没查出什么别的端倪,不过这三道沟在大清与北族接壤处,与北族咸镜道只一江之隔,康熙年间,也有许多北族之人渡江来我大清,有些漏网之鱼,也许就地安家,皇上提及,老臣也生了疑虑。此事是否要按下?”
皇帝道:“先按下不提,贬他去长街洒扫,朕会发密旨给吉林将军,按这个方向查下去吧。”
履亲王欲言又止,半晌,还是下定决心道:“老臣还有一言。春秋时骊姬之祸,晋国公子出逃,里克杀骊姬后,两公子要借邻国之力回国继位。秦国以为晋国公子中,夷吾昏聩而重耳贤明,立重耳恐会威胁秦国,于是扶立夷吾,可恰恰因为夷吾是个不贤的小人,继位后反复无常,反而大大损害了秦国利益。反倒是楚国支持重耳,重耳许诺战场相见定退避三舍,之后果然言出必行。望皇上慎重行事。”
皇帝道:“朕会思量。履王叔,珂里叶特氏为栽赃皇后,与曾经伺候乌拉那拉氏的太监合谋,自己服毒,戕害皇嗣,此事详情已经清楚,直接处置了吧。珂里叶特氏打入冷宫,三宝,赐鸩酒。”
履亲王告退,皇帝心情沉重,正好意欢喝了药也好了些,于是皇帝主动叫来意欢谈起诗词:“这纳兰的词啊,确实极好,读起来啊,口角有香。”
意欢摊开了那本《饮水集》道:“臣妾最爱的是一句,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
皇帝听到这句“而今才道当时错”,不免又勾起了绛雪轩选秀时的旧事,想想自己倒真是“而今才道当时错”了,心中颇感不快。
幸好这时皇后来了。
容音让赵一泰、明玉、柏枝拿来两大一小食篮,打开那两个大的,端出来冰糖燕窝粥,收汤鸡汁面,开水白菜,汆三鲜丸子,肉丝炒鸡蛋,菠菜拌豆腐,人参炖鸽子汤,并一碟八珍糕和一碟竹卷小馒首。
容音温声道:“齐太医说皇上血不归经,脾胃失调,臣妾带了些清淡滋补的膳食,皇上看什么合口就用些吧。听闻舒贵人前几日着了凉,臣妾就一道让小厨房做了些温热驱寒的菜式,不知道舒贵人喜不喜欢。”
赵一泰道:“皇后娘娘给舒贵人带的是老米水膳一品,苹果馒首一品,口蘑萝卜白菜一品,燕窝红白鸡羹一品,樱桃肉一品,红枣桂圆红糖姜汤一品。”
皇帝找到机会岔开话题,笑道:“皇后有心了。舒贵人去臻祥馆用膳吧。”用筷子拾起一块八珍糕丢到嘴里。
意欢本就不满皇后每每来了养心殿自己就得走,现下更觉得皇后借着赏赐膳食的名义赶人,敛了笑容:“皇后娘娘可真是贤惠,嫔妾方才正与皇上谈论纳兰词,皇后娘娘一来,便又是独自照顾皇上,嫔妾今日便难再见皇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