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日,海兰一直在焦急地等待着有人送来朱砂。她的胎象越发不稳,江与彬已经开始为她熏艾,若是这一胎保不住,就更没有救出姐姐的指望了。
直到一日,送饭的太监中,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三宝。
三宝未与她多言,只是在揭开食盒盖子的时候,悄悄塞给她一个纸包。
海兰心知这纸包里定是朱砂,大喜过望,只等着什么时候混在饭食里服下,或是偷偷放进艾条、熏香之中。
只恨江与彬一向盯得紧,饭食、熏香、药物都要亲自验看,她根本没机会作手。
她心一横,半夜缩在被窝里硬生生将一包朱砂吞下去,又叫醒宫女,推说自己口渴,要宫女去烧水,将一壶滚热的水,未等怎么放凉便都喝尽了。
没过多久,海兰便感到腹痛、恶心、呕吐,嘴角长出毒疮。
她自以为已经中了朱砂之毒,于是作出恐惧之态,让宫女快去请皇上。
却不知三宝刚出翠云馆,就被明玉与赵一泰扣下了。而安排他去送饭的管事太监,也被顺藤摸瓜查到。
而此时,璎珞正在赶往翠云馆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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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千里之外的傅恒,并不知道宫中又生风波,沉浸在自己的烦恼中。
他的钱不够用了。
几日前,他把皇后的意思转告沉心,沉心却说她家中素来偏心四妹,她们俩在闺中时就不睦,如今四妹更得意了,她才不要跟四妹共处一室,宁愿随他到漠北去。
“打从我阿玛过继给了我玛法,我玛法又坏了事,我家早就式微了,京城里人所共知,也就是四妹妹,还端着个名门闺秀的架子,对旁人爱答不理的,整天念几首词,真当自己是个大才女了!我招猫斗狗,阿玛额娘就说我粗鲁,不如四妹文静,我买个脂粉,四妹还要说我庸俗!她清高,她了不起,别巴巴地求太后把她送进宫啊!”
傅恒急道:“你慎言!舒贵人是皇上看中纳入后宫的,你怎么能背后乱说嘴!”
沉心嗤道:“皇上看上她?皇上是看太后的面子!一说这个我就来气,当年先帝爷选秀的时候家里也没说帮我活动活动,落选了还怨我没本事,到了她这儿,就是皇上不开选秀,她闹着一定要入宫,阿玛额娘也为她去求钮祜禄家,让她进宫由太后养着!”
傅恒道:“那你没落选,咱俩也不能成婚啊!行了行了我带你去还不行么?你别到了那儿又嫌弃漠北苦寒荒凉就行!”
不想真到了乌里雅苏台城,眼前景象却是大出意外。
本以为一路走来都是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乌里雅苏台城也只是一个大些的游牧民族聚居地,却不想乌里雅苏台城虽不如京城,却也是恢弘壮观。城外军营整肃,城中商号鳞次栉比,寺庙金碧辉煌,驼队与百姓熙熙攘攘,一派繁华热闹景象。
策棱信马而行,见傅恒一脸意外,爽朗笑道:“乌里雅苏台的意思是有柳树的地方,是大漠中的绿洲,自然是繁华富庶之地了!那些驼队是从山西过来的,当年圣祖爷亲征准部,杀虎口是往草原必经之路,后来成为军事重镇,得圣祖爷特许随军做生意的王二疤子就此发达,创立了大商号‘大盛魁’,哝,守备看那儿!”
他遥遥用马鞭指向一间规模颇大的热闹商号,“那就是大盛魁的总号。这些年来,晋商的驼队带来了绸缎、砖茶,还有蒙古人最爱穿的斜纹布,这条商道啊,也是越来越繁华了!”
傅恒心想策棱不会无缘无故突然介绍起商号来,这大盛魁是因平准而起家,来往也多向军中售卖物资,自己是军中守备,也管庶务,自然要分外关注这些商号。
沉心在马车里听了,也生了兴趣,等傅恒第一次休沐时,便缠着他去大盛魁看看。
两人穿着便服到了商号,傅恒自来此地后有些水土不服,听说多喝砖茶能改善,于是拿了些砖茶;又听策棱说大盛魁的祥生烟是一绝,于是也拿了几条;沉心拿了几匹绸缎,挑了妆粉、胭脂,又要买酒以便日后招待些傅恒的同僚;他二人年纪尚轻,未免嘴馋,又买了炒米、糖等。
结账时才发现,此地物价比京城还高些,要买这些东西颇要花费。
傅恒惊道:“那砖茶、烟是特产就罢了,那些绸缎、胭脂什么的也不见得是上好的,怎么比京里的还贵?你莫不是坑我们?”
伙计赔笑道:“爷,您是京里刚来的吧?这号里的东西,都是驼队从山西运来的,这么远的路程,那人和骆驼也得花费啊,这价格就贵起来了。”
傅恒一摸荷包,面露难色。转身和沉心商量,要不胭脂就先不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