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立道:“进忠公公,不是,我是内务府大总管,你是御前伺候的,跟前朝文官打交道的机会你比较多啊,我们说好了这人得你去找啊?”
进忠道:“这几天王钦那老小子天天盯着师父和我们,就想着找错处,我这不是实在抽不开身嘛!您这么着,您找机会再去一回乱葬岗,那天那个庶吉士没有车马,保不齐在那有个下处,现在又知道了姓氏,这范围更小了,您去碰一碰呗。”
秦立只得应下。
他找机会出了宫,去乱葬岗附近转了一圈,竟然真给他找到一座小寺庙。这寺庙名为慈云寺,是一位老僧人发了超度乱葬岗怨魂的宏愿,才筹建的。
秦立以香客身份拜访了住持,向住持打听到,因庙小又地处乱葬岗附近,没有什么香火,也没几位僧人在此,但有一陈姓进士常来庙中一座空屋小住,常为寺庙抄抄经,权当抵了宿钱。
“这位陈施主说家中房屋狭小,家人又多,住在一块儿,不能专心准备御试。因此每逢休沐便来敝寺小住读书。
这几日他说家中有事需要照顾,散馆中也忙,来往不便,因此不来住了,临走前也交待,若有人来寻他,请去京中琉璃厂瑞成斋,只说要找可斋先生就是。”
秦立又去了瑞成斋,依住持之言报了可斋先生的名号。掌柜的一拍脑袋:“诶,陈进士是说过有位客人看中了他一幅字,要面谈,原来是您呐!正好今儿庶常馆休沐,他应该就在附近转悠,您在内堂等着,我这就去找他去!”
片刻后,那日两人遇见的书生走进了内堂。他一进门就对掌柜的道:“我与这位贵客要单独详谈,其余人都不必进来了。”
掌柜的答应了,关上了门。
陈进士拱手行了一礼,也不寒暄,单刀直入道:“敢问兄台,是谁让您来找我的?”
秦立微笑着拱手道:“恩公这是什么话,那一日我与我兄弟去掩埋村中疾病而死的女子,碰上剪径强人,若非恩公相助,我与我兄弟性命危矣。我兄弟二人四处寻恩公,一是为报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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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是这女子得了怪病,族中耆老担心于村中声名有碍,交待我二人悄悄掩埋,不想遇见强人,让这女子的样子显露出来,我二人不敢过多声张,又唯恐族中耆老知晓了此事,问起罪来,因此若有事,想请你转圜则个。”
那书生恍然,说道:“如果您是为了那天的事情来的,我要说的只有一句:若今后有人问起,我那天只是远远地看到几个蒙面人围着两人,想来那些人是想盗取尸身、搜罗死者衣物的小贼,见到有人,起了歹念,便想劫道。
我远远地吼喝一声,那几个小贼见被人撞破,吓破了胆,便一哄而散,我也就直接离开了,更多情形,一概不知。”
秦立道:“在下还有一句要问,那一日,那几个贼人可都瞧见您靠近了,若是抓着他们,他们招供与您说法不一致,您怎么说?”
那书生道:“那几个小贼觉得让人一吼就吓跑了太丢脸,因此编的谎罢了。都是贼人了,说的话有什么可信!”
为保万全,秦立问道:“虽说恩公高义,救人不图回报,但我兄弟还是想知晓恩公尊姓大名,来日结草衔环,以报救命之恩。”
那书生道:“您若是如此才能放心,那告知您也无妨。在下陈大受,字占咸。”
秦立道:“恩公古道热肠,聪敏过人,日后定当飞黄腾达。”
陈大受摆手道:“过誉,过誉。本来您辛辛苦苦找过来,应该请您吃顿饭,可是您一路上来想必也知道了,在下实在囊中羞涩,而且咱俩的身份也不宜有什么结交,既然话说清楚了,咱们就此别过吧!”
回到紫禁城,秦立马不停蹄地找到进忠,告知此事。
进忠感叹道:“那我就放心些了。”
秦立道:“我看他与我对答,只怕是早就看破我俩身份,也粗略推知前因后果,甚至给出了一个对我们和他最保险的解决方案。陈占咸既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义气,又如此聪明,进忠公公,您之后能在御前甚至军机处见到他,也未可知啊。”
进忠眯起眼睛:“若是如此,除了皇上赏的,您也得给婉答应挑些好东西了。婉答应虽如今不甚得宠,可是咱们皇上,最是看重妃嫔母家了。”
秦立道:“您这些话在我面前说就得了啊,揣测圣意,罪过不小。”
进忠笑道:“那是自然。也就是跟您,我才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