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能看到鬼,所以肖闲对生与死的理解是很模糊的,他不敢看棺材,只是怕变成鬼的奶奶会责怪他,会骂他,会恨他。
而等他处理好自己内心的情绪后,他才发现,自从他奶奶死后,他还没有看到过哪怕一次他奶奶的鬼魂出现。
他心里起疑,于是便在他奶奶头七的那天重新去了那条淹死他奶奶的河里寻找。
说不定是黑白无常把他奶奶勾走了,所以他才没有见到他奶奶,而头七这天他奶奶肯定就会回来呢?
为了再次见到他奶奶,他还特意挑了晚上的时间去。而等他来到那个淹死他奶奶的地方的时候,却看到河里站着一具被河水泡得腐烂发胀的尸体———他奶奶的尸体。
不,不对,他奶奶没淹死多久就被捞起来了,怎么会泡得发白发胀?
所以他又一次逃了,无论身后传来的是不是他奶奶的声音,他都头也不回地逃了。
他害怕,他怕鬼,从小就怕鬼,无论看多少遍,都会怕。
他就是个胆小的混账,他将他奶奶永远留在了那里,并且一直过了五年都没有再回来过。
“那段时期我每次闭眼,脑海里都会浮现我奶奶被泡得发胀的尸体。孙傀,我没有你那么大的胆子,我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但我真的怕啊。一想到那是我奶奶,一想到她可能会看向我的表情,我就怕得觉也不敢睡,眼也不敢闭的。”
“我是不是特别混账?”
孙傀看着已经蹲下去将头埋起来的肖闲,嘴张了张,想安慰对方,又不知道要从哪点入手。
站在旁人的角度来看,肖闲的做法多少还是有些不妥的吧。但是,旁人毕竟是旁人,除了嘴上说几句发表属于旁人自己的见解,也只是个旁观者了。
他不是肖闲,不是那个一出生就能看到脏东西的存在,也不是父母闹离婚被村子里的人害怕的存在,所以他无法带入肖闲的视角,也无法作为旁观者去批判肖闲,可他也做不到安慰,因为他的安慰是无法帮上肖闲的,因为他是不善言辞的孙傀,是没几个朋友的孙傀,是不知道怎么和别人相处的孙傀。
“呀!这不是肖家那娃娃吗?怎么哭了?”正当孙傀想着要如何让肖闲振作起来的时候,一个肩上杵着锄头的老爷爷从他们身后走了过来。
孙傀看了过去,那个老爷爷将锄头放下,笑呵呵地用肩上的帕子擦了把汗。
“刘爷爷?”肖闲擦了眼泪,从地上站起来道。
那位刘爷爷应了声,又看了下他们下山的方向,道,“今天是你奶奶的忌日啊?你们烧完纸下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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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肖闲嗓音略显沙哑道。
“嗯……小娃娃都长这么大了,还哭成这样,晚上要尿床的啊。”那位老爷爷打趣了一句道,“没什么是看不开的。爷爷我活了这么久,身边也去了不少人了,但我自己还活着啊,而且还要活很久呢。”
肖闲情绪稳定了些,他擦干净眼泪,笑道,“让爷爷看笑话了。”
“哈哈,为这种事哭不丢人的。好了,我还要去干活呢,就先走了啊。”
“嗯,刘爷爷再见。”肖闲道。
等那位老人走远了些后,肖闲呼出口气,睁着发红的眼睛看向孙傀,“孙傀,你可以再留一晚上吗?今晚,我想再去那里看看。当然,如果你不想留下来也可以,只是,如果那个灵真是我奶奶的话,你应该可以好好地驱散她吧。”
孙傀没有多言,只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在他心里,肖闲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了,遇到这种事,他当然要帮忙了。
“谢谢。”肖闲感激地看向他道,“哈,说出来后,心里果然要痛快不少。”他又过去揽住了孙傀的脖子,“不过哥们儿可是很要面子的,你可不能把今天我哭了的事捅出去,就算对方是李枫也不能说,就当我们俩,我们仨儿的秘密了,嗯?”
孙傀再次点了点头,同时心里有些疑惑,肖闲之前说以前的自己既内向又自卑的,该不会也是他自以为吧?
“好了,快中午了,我们还要去王婆那儿呢,走吧。”
“嗯。”孙傀应道。
两人离开后,一道身影也从枇杷林里走了出来,蓝色的纸人站在他腿边,粉色的纸人则坐在了树梢。
“等会儿,去跟刘爷爷道声谢吧。”谢雨堂道。
“可是那个老人不是雨堂大人您找来的吗?他能帮上雨堂大人的忙就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干嘛还去感谢他。”蓝色的纸人不解。
粉色的纸人从树上跳下去给了它一脚,看了谢雨堂一眼,便跟着地上滚动的铜钱去找那位已经走远的老人了。
谢雨堂背过身去,对那个蓝色的纸人道,“自然也要消去对方关于在下的记忆啊。”
蓝色的纸人爬起来,挥舞了两下双手,“不亏是雨堂大人,想得就是全面。”
纸做的铜钱带着粉色的纸人重新回来了,一人两纸人的身影也很快消失在了枇杷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