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逖眉头拧紧,又见邹县丞和县衙大半捕快都在这里,也有围观百姓作证,索性便将方才和寇明旭讨论的主意挑挑拣拣说了出来,顺便也让百姓心底有个数,若是日后再有此等情况发生,他们自然知道是底下人欺上瞒下,而非县衙给出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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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县丞略一思索,虽觉得繁琐了些,但也的确是个抑制中饱私囊的好办法。他们也并非是不让捕快捞油水,水至清则无鱼,这世上还没光干活不吃饭的人,但好歹不能太过,都要来压榨百姓的这几文血汗钱,那迟早是会出事的。
他顺着俞逖的思路去想,又提了两点意见,俞逖沉吟片刻后也没反对,颔首答应了。
“劳烦县丞回去后将这事告诉主簿,让他写个章程告示出来,贴在县衙门口,过往的路人都能瞧见。”
邹县丞笑呵呵答应了,又见这地方暂时没什么其他事情,便犹如一阵风似的带着人离开了。
带刀的捕快离开,那些工匠才敢凑近,跟见了什么稀罕物似的围着俞逖寇明旭二人转了好几圈,一人说了句话就心满意足的走开了。
俞逖见状也不好多留,他本就是偷摸过来查看情况的,只是没成想第一次就抓了几个典型,这会儿日头渐渐下移,又快到了上工的时辰,他便跟上前的老丈多聊了两句,随即借口不打搅他们休息拉着寇明旭赶紧离开了码头。
寇明旭倒是挺开心的,他从前闷头读书,后面又因为父亲重病想方设法赚钱,少有这种受百姓夹道欢迎的时候,虽说不是他的缘故,但见了心里也高兴。
“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俞逖看了眼他脸上的泥土,想到自己方才也灰头土脸的和那些人说话,一时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先找个地方把脸洗干净,然后去城门外看看官道。”
说起来这官道是得每年修缮维持的,毕竟来往都要走,但因为某些众所周知的原因,之前只是草草敷衍,每逢下雨那就是泥泞一片,人过路泥水都能淹到小腿处;要是马车过路那就更好了,旁边人浑身上下没一处是干净的。
寇明旭跟着俞逖找了处水井洗脸,又把衣袖裤脚放下来,互相看过没什么脏污才又迈步朝着城门口过去。
所幸负责官道这边的捕快没出纰漏,远远望去工匠此时都还在棚子底下休息,二人随意找人问了几句,饭菜不说可口但管饱,工钱也是照例发放。
等他们开始干活以后,二人也站在不远处观察了几刻钟时间,没有那等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人,捕快和工匠之间不说相处多么融洽和谐,但也不是乌鸡眼似的争斗,井水不犯河水。
俞逖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还有能看得过去的地方,若真都像码头那边,他就得想法子好好管制这批衙役了,如今看来虽说有不长心的人,但同样也有做实事的人。
眼看今日时辰也不早,况且来回奔波两个地方,二人都有些乏累,也不打算去下个地方一日就巡察完毕,当即就预备打道回府。
这边祝春时身体虽好了,但泻露圆荷仍旧不敢让她劳神费心,因此她每日里只去书院那边看看情况上上课,除此外就是和洪青黛周端年几人说话解闷。
“那日可真是吓死我了,要不是胸口还有微微起伏,我还真以为你——”洪青黛半抱怨半担心的开口,说到后面似乎是觉得不吉利,忙转口道:“近来好好休息也好,可巧快要到年下了,这还是你们在远安头一回的年节,可不得好好布置庆祝一下?”
祝春时原本还在逗周端年怀里的小六,小六经过这段时间身体也较从前好了许多,说话也伶俐了起来,每日里还有好几个人抱着她四处玩,看起来人也活泼了许多。
“你不说我都险些忘记了。”祝春时愣了愣后笑道,“的确该准备起来了才是,不止远安这边要筹备送礼,还得买些年礼送回去。”
单说远安这边,和他们关系渐渐熟络起来的就有邹县丞苏主簿寇明旭,再有几家举人几家商户,零零散散二十来家,都不好疏忽轻视。若是再加上京城的俞祝两府,还有俞逖的好友同窗,她的手帕交,拢共三四十家的关系,想起便叫人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