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明旭不想新县令如此年轻,看起来和他相差不大,有瞬间的怔愣,继而反应过来,起身拱手道:”草民见过大人。“
“不必多礼。”俞逖示意他落座,“我听我夫人提起过你,你今日过来,想必是有所决断?”
寇明旭随即明白,昨日街上遇见的那位心善夫人,就是眼前新任县令的妻子,怪不得对方会让他来县衙亲眼看看。
他心中萦绕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微微带着失落,但在俞逖看过来的时候,又来不及想太多,慌乱的垂眼,沉默片刻后问道:“敢问大人,日后的远安县会是什么样子?”
“丰衣足食,安居乐业,不会求救无门诉冤无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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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确信吗?当日姓蔡的刚来,也是这么说的,不过几日后他就变了脸。”寇明旭言辞锋利,目光如炬。
“就算我说得天花乱坠,你估计也是不信的。既然如此,你大可以亲眼看着。”春闱时在皇帝和高官权臣眼皮子底下答题俞逖都稳得住,何况是眼前人的视线。
寇明旭不明所以,“大人的意思是?”
俞逖敲了敲眼前的书桌,“我上任匆忙,县衙里又多是酒囊饭袋,这两日都被下了牢,不出意外这辈子是出不来了。”他一边说一边看向对面的人,“所以我手底下还缺人手,县丞主簿这类有官职的,要等朝廷的任命才行,但是师爷和典史不用,我可以自行决定。”
寇明旭听得心头微动,然而想起家中尚在病中的老母亲,以及自己入学时的抱负,他又忍不住迟疑。
俞逖看得分明,“师爷的俸禄待遇,一应从我自己的俸禄里出,不会亏待。要是你日后想去考科举,也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不会阻拦。”
话说到这里,寇明旭不免想到之前的遭遇,他从会说话起就开始读书,这么多年来也没个成效,一事无成,就连银钱也挣不到,累得母亲病中也还在为他担忧。
眼前县令给的条件已经是他迄今为止遇到的最优选,既可以挣钱养家,也不耽误他继续科举,甚至还能在对方身边看着他的一言一行,若是发现有对不起远安百姓的行为,也能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他想到这里,似乎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也不再踟蹰,起身弯腰作揖:“草民寇明旭,多谢大人。”
俞逖把人扶起来,“明旭,是你的字?”
寇明旭点了点头,“草民单字景,弱冠后先生取明旭二字为表字。”
“我姓俞,单名逖,表字知远。”既成了自己人,俞逖说话也就随意了些,“日后不必这么多礼,叫我表字就好。”
“不妥,还是叫大人好。”他们二人相识不过片刻,寇明旭还是打算谨守礼节,说到底他也不清楚自己究竟能做对方多久的师爷。
俞逖笑了笑,没再这上面纠结,“既如此,明日就上值吧,这里是钱谷师爷房,你暂且做这个,核查远安县历年来缴纳的赋税粮食,可行吗?”
寇明旭点头,“可以。”
俞逖见他半个磕巴都没打,可见是极快地接受了自己的身份,便道:“过两日万家有个接风宴,明旭也和我一同去吧?”
寇明旭猛地看过来,随即想到昨日发生的事情,既然县令夫人看见了他和万三有矛盾,那县令知道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我,”他顿了下,“好的。”
“别担心。”俞逖拍了拍他的肩,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给人吃了颗定心丸,“既然是县衙的人了,也该让他们都知道知道,我们就先从万家入手,如何?”
寇明旭心内复杂,但对于此事又乐见其成,思量了片刻还是没抵住俞逖这句话中的诱惑,很是实诚的点了点头,应下来。
俞逖看得好笑,但也没继续说下去,和人略聊了两句后,就吩咐平明把新上任的寇师爷送回去。
连江在旁边看着,见平明他们没了影,有些不放心地看向俞逖,“爷,这位寇师爷——”
“且先看着,不急。”俞逖理了理衣袖,神色难辨,“是真是假,时间久了,总会露出马脚。若他是个好的,我不介意送他一程好风,若不是,县衙大牢里那些人的下场还摆着这儿。”
连江明白过来后就放下了担心,总归自家爷心里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