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了一戒尺就让你记到现在,往后谁敢教你学问?”
楼老先生重刮起碗盖,吹散热气喝了一口茶水。
茶碗里的茶汤色如琥珀,香气馥郁,是极好的陈年寿眉,适合上了年岁的人喝,端午节前,利别道公寓那边送来许多节礼。
茶水入喉,甘甜柔腻,楼老先生品过两口,瞅向对面,疑心自己是不是过于严厉。
虫虫咬着奶瓶连吸几刻度凉白开,吸得脸颊一动一动的,半点不把楼老先生的话当回事,挨打不跑是笨蛋吗?
他才不要受欺负。
谁也不能欺负他。
一瞬间,某些画面突然窜进虫虫脑海里。
某个阴雨天,机关部队幼儿园的小饭桌,几个装满鱼虾的铝制饭盒,盒盖上的米饭熊。
一个高大的像座山的军装男人对他笑,“要多吃饭才能长得高,长得壮,等咱们虫虫长结实了,谁都不能欺负你。”
“等空下来,叭叭陪你去马场。”
“拉勾勾。”
……
拉过勾的约定没有实现,叭叭成了叔叔。
虫虫心底小声咕哝一句,骗子,觉得大人不守信用。
突然愣不丁从外头吹来一阵歪风,吹迷了他的眼睛,虫虫快速眨了几下眼皮,颤着睫毛赶跑眼里的水汽。
眨眼的间隙,瞥见条案上放的鎏金珐琅葫芦式西洋钟的短针快指到IV,虫虫又记起妈妈一会儿要来接他,他放下奶瓶,跑回窗边书桌继续完成功课。
楼老先生刚想开口劝小崇与好好听课,只要他听话,以后不再轻易拿戒尺威慑他。
小家伙却乖得像只猫,不顶嘴也不翻白眼,一溜儿烟跑回桌前做功课。
“孺子可教,尚且可教。”
楼老先生略感欣慰,眼神里带了些赞许,夸过唯一的关门学生,重端起茶碗品好茶。
兴致来了,瞧天色好,他清了嗓子唱起戏,“不由得豪杰笑开怀,某单人独一骑我把唐营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