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是,咱妇人只需得给家里头省钱便是了,哪里物价便宜,咱就去哪里买!”
“……”
听着这几位乡妇七嘴八舌的谈话,周齐贤有些心惊。虽古往今来本就有官府授权盐商买卖食盐,然本朝自高祖起,这民间贩盐便是明令禁止的,更别说让盐商承包了去。他在朝中从未听说有如此政令,那盐商怎敢说自己有官府文书?
并且天子从未下令提高盐价,又怎可能涨价?
他越想越觉此事之蹊跷,故而便去那官盐店里去探查一番。
不出意外,这官盐的标价竟真如那几个乡妇所言,半斤盐竟需要整整三十文!周齐贤询问为何年年涨价,得到的答案只说是官家的用工、及运输等成本变高了,故而需得涨价,才不至于亏本。
此话偏偏平头老百姓还行,可周齐贤毕竟是朝中官员,其中的门道怎会不知?盐业本就利润可观,便是五文半斤盐,官家也断断不会亏本的。然平头百姓便是明白其中蹊跷,又能如何?他们亦断断不敢同官家作对啊。
周齐贤并未打草惊蛇,此次回乡,乃微服而来,只能暗中查探,待回京以后禀报天子,再做定夺。
而后他又去了西市街尾的那家盐店,情况也与那些乡妇所言并无差别。那官府文书被装裱起来,挂在店内,周齐贤仔细端详着那文书,那的确是户部的官印不假。这盐商倒是胆大妄为,将这文书公然放在店内供人参观,只为打消百姓疑虑。
然而公文不假,可却并无此官盐私售的政策。尽管盐商心知肚明,但也仗着天高皇帝远,闽州又是偏远之地,才敢这般吧。
他又打听到,这盐商只说是为降低盐价,为民谋求福祉,故而压着成本售卖,又降低了工人的工钱,这才比官盐价格便宜一半。
听到这种强词夺理的说法,周齐贤不禁心中冷笑。若真这般所言,工人的福祉便不是福祉了?真是这般,那些个工人定是抢着去官家的盐场做工了,哪还能轮得到你?睁着眼睛说瞎话,倒是给自个儿的脸上贴金,骗个好名声。
然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仅仅依靠这盐商的能力,哪能得此卖盐的机会,想来后头定是有官家的人撑腰,而户部的官书又怎可那么容易获得?想来这一条线上,定是有无数利益联结。
仅仅一个偏远的闽州便是如此,那其他各州又将是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