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爷爷,是您啊!您怎么也在这里?”
“哈哈,你们能来,如何我就不能来?我可告诉你,这可是林老二亲笔写信,好话说尽,俺才来的哦!”
痴墨散人诸渲鸿两眼一翻,故意把头昂得老高。他生性狂放自傲,就算在晚辈面前也喜欢摆谱。
“不过啊,这次可让我逮着了,哈哈,值了!”
诸渲鸿眼露精光,摇头晃脑,模样极为得意。看他样子,翼儿不禁被他逗乐了。
他一手捧着一沓宣纸,一手提着墨桶,桶里插着几支羊毛刷子,裤腿挽起,胳膊上被墨汁染的一道一道的,原来他在拓石碑上的碑文。
“忙死俺了,以前翁老儿活着的时候,把这座碑廊当成宝,从不许外人踏进。这回倒好,让俺刷了个痛快。嘿嘿,生前不让我刷,看你死后能耐我何?哈哈哈。”
诸渲鸿得意地大笑,面对碑墙,把手中纸桶放在地面,抬起胳膊凭空划动,纸堆上哗地飞出一张宣纸,贴上了碑文。
他双手连连划动,一张张宣纸似有线绳牵引,在指尖真气催发下,平平展展地,瞬间沿着碑廊铺了好长一段距离。
翼儿见状走前几步,想帮他按住碑上拓纸,不待走近,就让他呵斥了回来。
“小徒孙,别乱动,看你大爷的!”
说话间,诸渲鸿将双臂背在身后,闭眼摇头。也没看他怎么着,墨桶中的刷子竟凭空飞了起来。刷头滴墨不漏,自拓纸顶端一刷而下,宣纸顿时留下了拓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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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这位痴墨散人平时做惯了这活,纸上拓痕自有章法,别人就是想帮忙也帮不了。
“走起,走起...”
他口中得意地连连喊叫,一张张拓好的宣纸似有无形之手托举,稳稳飘出碑廊,在空中滑行了一段距离,摊在香炉前的广场上。
翼儿眼光跟着过去,这才看清广场地面早就铺满了拓纸,密密麻麻足有千余张之多。
“嘻嘻!诸叔父,您怕是在这偷人家的宝贝吧?您有这等功力,怎么胳膊腿上弄的全是墨汁啊?”
“你这小徒孙乱说话,你懂什么?拓字之道讲究浅入深出,力道最不好掌握。这可是俺老人家吃饭的手艺。
至于胳膊上的印子,哈哈,那是调墨时弄上的。墨粉粗细,只有捏在指尖慢慢品味才有乐子,这个,你不懂了吧。哈哈哈!”诸渲鸿摇头晃脑,好不得意。
拓碑工艺是用白纸压出印痕,再用墨包一遍遍上色。研墨则要用到墨棒砚台,用水更是讲究。
诸渲鸿用指研磨,直接用墨汁去拓文,碑上不留墨迹,拓文深浅适宜。既不伤碑,还能节约时间。至于用指研磨,则是自得其乐了。
拓完这轮,诸渲鸿一脸享受,将纸桶放稳。身上黑袍骤然鼓胀起来,剩余宣纸和墨刷如有神助,突然加快了速度,到最后,把人眼都要晃花了。
痴墨散人,果然不假!翼儿知他是林爷爷挚交好友,本想要问林爷爷下落。没想到他拓起碑文,果真如醉如痴,当下也不好打扰,在旁边默默候着。
“诸老前辈,城主在流金堂设宴,吩咐这就请您过去呢。”
翼儿循声回望,远远看见两个提灯少女,一边走一边挥手喊着。
此刻天际尚有余光,两位少女灯笼里的烛火没有点燃,想来是提着备用的。
诸渲鸿听见少女喊话,嘴角露出微笑,并不着急作答,双掌翻起把最后一叠拓纸一齐送了出去。
刚才他有意在翼儿面前卖弄本事,走马灯一张接着一张。这次一并送出,拓纸在空中稳稳当当,井然有序,足见功力之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