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丘本无路,行者足下即为前方。看看日头在身后山脉的落影,辨明方向迈入沙海。
翻过一座沙丘又是一座沙丘,落在沙面的倒影越发倾斜,燥热的风慢慢降低了温度,人和骆驼渐感疲乏。骑在鞍上忍不住打起了瞌睡,迷糊间下意识把缰绳拽得更紧。
日落而栖,日起而行,在沙漠中整整行走了三日。翻过一座横亘的沙岗。翼儿猛地来了精神。
地平线上一道墙垣隐约出现在眼前,城垣后露出一座座残破的泥土建筑,墙壁倒塌,大多数没有屋顶,看来是一座废弃已久的古城。
半截露出沙面的石道通向一座拱形石门,除过无边的沙丘,总算看到了有人的迹象。
时近黄昏,几只黑鸦叽叽喳喳在半空聒噪不已,距离古城尚有五六里远,一眼望去,这座古城地势略高于四周,原来是坐落在沙丘中的一块巨岩上。
有建筑就有歇脚的地方,说不定还有井水。想到这里,翼儿瞌睡全被驱散,抖抖缰绳,骆驼加速跑出一溜烟尘,竟跑到了林乐遥的前面。
看看抵近城垣,突然感应到面前刮来两道疾风,这感应再也熟悉不过,正是利箭破空的征兆。不容迟疑,他本能地发动御风术,自鞍上一跃而起。
骑的骆驼收不住蹄,往前窜出几丈。他身形在空中一曲一旋,看准来箭双脚一踏,踩着羽箭稳稳地落在地面。双足所踏,正是箭杆中心位置。
林乐遥勒住缰绳,看见翼儿反应,不禁点头赞许。这孩子的御风术已入化境,对付寻常兵刃自然绰绰有余。
翼儿骑的骆驼受了惊吓,牵着几匹骆驼跑到前面。翼儿正待追赶,林乐遥身影一晃,按住了他。
嗖嗖嗖,几条身影窜上屋顶。余晖斜照,几人手持长弓,清一色的头罩白袍,里面透出胄甲。白袍纤尘不染,十分素洁,绣着拳头大小的金色团纹。
“来者是敌是友?”
声音粗犷沙哑,屋梁上跃下一人,翻过城垣缺口,走近问道。
“外地药客,还请大人行个方便。”林乐遥往前几步,接过话来。
“药商?什么药商?难道不知道各处驿道都封了吗?”
“大人莫怪,我等的确不知,前几日才从悬霞洲到此。”
“哦?从南方过来的,到凝沙洲有何事?”
“大人容禀,无非是想贩卖些沙漠草药,行医而已。”
林乐遥说话谦恭,指了指挂在鞍上的药篓,这群人一看就是官兵,他有意提到草药,看对方反应。
来人听他这话,面上露出猜忌,眼光一闪,把林乐遥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番,半信半疑地问道。
“哼,是吗?我来问你,你等沿途可遇见什么怪事?”
“要说奇怪,就是岚地城药铺的沙前子,全被人买走销毁了。”林乐遥惋惜地回道。
“啊!…….”来人深吸一口气,一时间竟无法回答。
走近说话,相隔几步,林乐遥收住脚步。来人摘下头罩,原来是一位人族中年汉子,脸部皮肤长年累月被风沙吹满皱纹,一看就是经常在外走动。
“还有,午间在峡谷,见到一家三口被吸食了精血,可怜只剩下一具皮囊。”林乐遥再发一语。
“啊,这些贼人,果然下手狠毒。”
中年汉子听言又气又急,抬起右脚狠狠跺向地面。
林乐遥见他真情流露,知道来人身份不假。抬手抱拳,朝他施了一礼,朗朗笑道:
“既是金流中人,自然是友人了!哈哈哈!”
中年汉子乍听此话,有些惊讶,语气转缓,试探问道:
“敢问老先生大名?”
“闲云渡鹤影,落花叹人心。焚烟散人驾鹤西去,可惜金流城中,再无人与林乐遥开怀畅饮了。”
林乐遥见到老友下属,牵动心思,不禁吟出几句诗来。
“啊…原来是种花散人林前辈!?”
中年汉子再不犹豫,朝林乐遥深鞠一躬后,竟双膝下跪,叩了个头。
“晚辈金流城侦查左使赵望海叩见前辈!”
“赵左使快快请起,老夫闲云游子,当不起啊!”
得遇故人,他心情为之一畅,正有些事要好好问问。
“那可不行,离城之时,翁城主有过交待,说遇见老城主那几位朋友,一定要持三辈之礼。”
赵望海爬起身,赶前几步牵过林乐遥骑乘的骆驼,朝屋顶戒备之人做了个手势,领着林乐遥和翼儿就向城内走去。
天色渐暗,今晚要在荒城落宿了。赵望海一番布置,安排哨卫戒备。集合队伍之时,翼儿一数,足足有百名武士。
人人表情严肃,兵戈在手,几人背着折叠起来的铁网,还有几人提着套链铁杆,令人感到奇怪。
队伍集合,除了脚步声,再无一声杂音,他心里暗暗感慨。
“不愧是名城军队!军纪比狼族列阵更有威势!金流城地处凝沙洲腹地,离这里还有二千多里的路程。这些武士跑到边界荒城,必是有什么特殊任务。”
南下路过雨竹城,他在竹机塔里默记过灵界地图,知道金流城地处凝沙洲中部。沙丘骆驼行速缓慢,今早从岚地城出发,最多走了三四百里路,细算起来,金流城至少离这里还有二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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