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生活嘛,能有什么磕碜的呢?
现今他在盘算一些事情,譬如大觉寺边上小乞丐越来越多的事情。
因为大觉寺是大寺,内中不少僧人都是有正经度牒的僧人。
尤其是方丈,以及几个胡子花白的老禅师,都是贵人可着劲要求,指了名要见的人。
每次都要在禅房中畅谈一两个时辰,临走还得求佛谶,供奉香火,灯油,最后再施舍一番,求个佛缘,才算好的。
因为有施舍这一过程,因此这就让许多日子过不下去的小乞儿到这边来讨饭吃。
这其实是一件非常无可奈何的事情,京城也免不了有活不下去的爹妈,往年光景还算不错的时候,这等乞儿就没缺少过。
如同野草一样,每年冬天都消失掉一些,每年春天都多出来一些。
原本,这等乞儿不算什么,因为这些个毫无根由,苦非自身因,难自他人起的可怜人总叫人同情不已。
在家中老母尚且身体康健,老父也在世的时候,莫说是他那喜欢发善心的妻,就是连自己,也是要时不时救济一番,以图心里有个安稳才成。
郑包甚至到了现在还记得自己当年,因为施舍了吃喝,然后把搁粪桶的柴房给几个小童子居住一番,足叫四五人成功渡过冬天,据说还有个样子颇秀气的小子被贵人看中,当了书童。
虽然不是什么好事情吧,但至少活了命,有了个颇不错的前路,能过些好日子去,指不定要比自己家日子还好过活些。
这件事情,他跟庙里小僧人,僧仆吹嘘了好久,那会儿有不少小沙弥都用憧憬的目光看他,只觉得他郑包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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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自家儿子以后要是做别的什么老爷家书童,自己得第一时间打死他。
他老郑虽然臭烘烘,可也不是啥名声也都丢到茅厕里去的人。
家里又不是日子过不下去......
除非是像别的老爷家,家中亲近人相仿,这书童是从小就搁一起长大,以后是要帮衬着做事的管事,这也是一种不错的前途。
不过凭借着他爹这副臭烘烘形象,郑包觉得,还是多读几年书,认字发家的可能性大一些。
而今世道颇有些折磨人了,似这些个乞丐儿,失亲子,便连野草,却也是不如了。
都值得同情,都是命苦到不能再苦的小孩儿,扎堆乞命,命便也不值钱了。
郑包自觉只是市井小民,管活自家人便是他全部的责任。
所以现在他再也不会提及以前跟小沙弥提及的,那些个关于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话题了。
更阴私一些,更恶毒一些,郑包甚至逐渐开始认为,这些乞儿,正在干扰他们家的生活,贵人们施舍给多了,管事家买菜就没了那许多开销,兴许会开始还价,兴许会直接不买,这是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而家里尚有一位老母亲,需要用不算便宜的草药来养护身体,所以说小乞儿之流是不是不该......
“携老扶幼民生署!救灾防病卫生署!做工找职司业署!护卫街巷城管科!百姓一听,百姓一瞧,是个好衙门!!!”
远处突然传来如一阵骚动,抬眼望去,只见到有不少人汇聚在远处,人头窜动之下,郑包都愕然了,谁嗓门这般大,从那头只窜了半个街道,还叫自己这避讳人的挑担汉子听见?
挪过去几步,郑包并不敢离人群太近,生怕让一些衣服干净的人沾上他,这不仅仅是因为怕叫人见了,都投递过来异样目光,还是因为他老远就瞅着几个衣服素净的不像话的,一看就晓得不是一般人......
偏生巧的是,跟着那声音一唱一和的还就是这些个小子。
“你说的啥东西嘛?”
“就是,就是,你谁个?弄啥嘞?”
只是叫人不解的是,这些素净衣裳的小子们,似乎来自不同地方,虽然努力说官话,可言语总带着乡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