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伯远生生止住动作,诧异地看着沈玉:“你要回永平县?为什么?”
沈玉轻笑,毫不收敛笑容中的嘲弄,“你问得可笑,我为什么不能回去,永平县是我的家,家里有爸爸妈妈和哥哥,和家人团聚,有问题吗?”
顾伯远注视着沈玉,欲言又止,半晌才道:“你离家这三年,有和家里人联系过吗?”
此话一出,沈玉莫名愧疚,当年听说顾杜两家联姻,她不顾家人阻拦,从家里偷跑出来,来到龙山市找顾伯远要个说法,直到在龙山市安定下来,才写了一封信报平安,可迟迟未收到家里的回信,她以为父母还在责怪她,没脸回家,只身留在了龙山。
可顾伯远意味深长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沈玉眼神犀利了几分,提高声音掩饰慌乱:“为什么这么问?他们是我的亲人,是有血缘关系的家人,这是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像是受到了挑衅的刺猬,沈玉全身竖起防备,顾伯远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回永平县也见不到他们,据我所知,他们已经搬走了。”
沈玉大惊失色,身子从沙发上弹起,高声道:“你胡说!这不可能!”
顾伯远:“从时间上看,他们是在你离家三个月后,也离开了永平县,我们家派人去找过,打听了周围的邻居,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儿。其实在遇到你之前,我以为你们是在一起的……”
沈玉完全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泪眼婆娑,口中喃喃:“我不信,怎么可能……”
顾伯远起身,拿起茶几上的抽纸,上前一步帮沈玉拭泪,出言安慰道:“别难过,你不信我没关系,我陪你回一趟永平县,也许他们只是走亲戚,现在回家了也说不定。”
像是抓到了一线希望,沈玉眼睛顿时一亮,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人,“你说的对,他们可能是出来找我,找不到自然就回家了,是我犯糊涂,当年不应该偷跑出来,我回去向他们承认错误,以后再也不做傻事,听他们的话,永远陪着他们。”
从心尖泛起的酸,哽住了喉咙,顾伯远不忍告诉她实情,他在永平县留了人,如果沈家有人回来,他早就收到消息了,可眼下,沈玉根本无法接受家人不知所踪的事实,安慰她的话虽是假的,好歹能缓冲她紧绷的神经。
如果沈玉不能亲眼看到,她是不会相信的,永平县,看来必须要走一遭了,顾伯远抬起手臂,想像以前那样,拍拍沈玉的头顶,再用轻松无碍的口吻劝说几句,岂料沈玉预判了他的预判,迅速后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沉着脸说道:“顾大哥,麻烦你现在送我去车站,谢谢!”
顾伯远尴尬地垂下手臂,应声道:“我知道你心里着急,但是现在太晚了,况且坐车要三天才到,我们明天上午去机场,飞机总比火车快得多。”
沈玉有瞬间的动心,可一想到机票的价格,顿时打起了退堂鼓,她犹豫两秒,“永平县没有机场……”
顾伯远:“最近的荣华机场离永平县只有三个小时的车程,算算时间,你最迟明晚就能到。”
三天和一天的比较,诱惑不可谓不大,可机票和火车票十几倍的差价,是冰冷的现实,盘算着卡里的余额,沈玉咬了咬牙,硬下心肠,拒绝道:“还是算了吧,三年都等了,不在乎这两天。”
沈玉脸上藏不住事儿,她的顾虑被顾伯远一眼看穿:“钱的问题你不用考虑,我和你一起回去……”
不等顾伯远说完,沈玉立刻表明立场:“不用了,这是我的家事,跟你没关系。”
顾伯远:“你自己一个人,我不放心。”
沈玉唇角微微勾起,直视顾伯远的眼睛:“这条路我十八岁时就走过,现在我二十一了,腿在我身上,路在我脚下,我自己知道该怎么走。”
顾伯远被噎得愣住,缓了几秒才道:“阿玉,给我个机会补偿你,好吗?”
沈玉依旧不为所动,也不想回答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她冷冷瞥了一眼顾伯远,转身去到客厅的角落,那里放着顾伯远从出租房拿来的行李箱,她要检查一下自己的重要物品是否都在。
顾伯远深深地看着沈玉的背影,隔着不到十米的距离,却仿佛隔着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他想凭借一己之力跨过去,他以为,他心心念念的阿玉在那边等着他,他是这样想的,也这样做了,可惜,时移世易,他的玉妹妹不再需要他,那声‘远哥哥’,怕是永远也听不到了。
“阿玉,你别担心,也别害怕,我尊重你的选择,你想回家,我送你回去,把你平安送到家,也算是对你家人有个交待。我答应你,这次事情了了之后,我不会再纠缠你。”
顾伯远声音低沉,难掩沙哑,沈玉转头看向他,男人依旧站在刚才的位置,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身子挺拔僵硬,眼眶红得像要滴出血来,牙齿咬得太狠,脸颊的肌肉控制不住地轻颤,明明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却有着远超年龄的成熟和破碎感。
年少时的爱恋,单纯美好,不掺杂任何外在的干扰,两人之间,只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