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寻对此不置可否,淡淡一点头,“嗯,确实得等等,等掩日回来,也等公输仇人到。”
“说起来,公输仇这老东西倒是忙的很啊,灵渠那边的事没办完,又给紧急调回了桑海,有够折腾的。”
“灵渠……”章邯略一迟疑,转移话题道,“说起来,末将听闻灵渠工程进展十分顺利,想来不久之后岭南战事又要重启了。”
古寻抬眼一瞥他,笑道,“你还有空关注岭南的事?”
章邯陪笑一声,回道,“兵者,死生之地,不可不察。”
“岭南战事牵扯整个帝国的盛衰兴亡,末将不敢忽视啊。”
帝国如今不说是风雨飘摇,也是岌岌可危。
岭南战事一旦再起,仅剩的一点底蕴估计都得砸进去。
若是战事顺利,捷报连连,那倒还好说,可要是战事不顺,再吃一场败仗,只怕国本就要动摇了。
章邯所谓之‘帝国盛衰’,确实皆系于此。
“这种事是皇帝该操心的,不是你,你顾好自己的差事就好了。”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道理你该懂的。”
古寻现在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确实是一点兴致也没有了,淡淡的回了章邯一句。
“大人教训的是,末将也只是一时好奇。”章邯从善如流,马上表示自己就是玩着玩。
“话说皇帝把你留在桑海干什么?”古寻岔开了话题,转而问道。
“陛下命我收拾小圣贤庄一事的首尾,将影响降到最低。”
古寻轻笑一声,“人都杀了,庄子也烧了,还想着降低影响?”
“还能怎么降低影响?”
古寻的语气很平淡,但话里对嬴政的不满显而易见。
章邯两头都不敢得罪,只能两头都不提起,只说自己:
“末将也只是勉为其难,尽力而为罢了。”
这话说的也是实话。
小圣贤庄被帝国所灭,造成的恶劣影响是根本无法挽回的。
诸子百家受此刺激,反抗帝国的心思越发坚决,章邯无力改变。
寻常百姓因此人心惶惶,风言风语满大街传,章邯也只能尽量平息。
但传言这种东西,很难以人力阻止或控制,至少在先秦时期还很难,章邯专业也不是很对口。
与其说他在努力扭转此事的风评,倒不如说他只是在尽量压热度,然后等着老百姓自己忘掉这件事。
不过他压热度的手段都糙的很,外加这个时代的老百姓能找的乐子确实不多,这样一件大事足够他们谈论个把月以上,所以到目前为止,章邯的努力都收效见微。
古寻对帝国朝廷和嬴政的风评如何已经不在乎了,也懒得给章邯支招,只是接着问道:
“桑海这边忙完呢?跟上东巡车队去?”
章邯摇了摇头,苦笑着回道,“皇帝陛下命我在桑海事了后,返回关中。”
“帝国时局动荡,甚至咸阳地区都有些许骚乱,皇帝陛下命我回关中稳定局势。”
“还有皇陵也快修好了,陛下让我去监工,也是为了确保骊山刑徒不出问题。”
骊山常年聚集着数以十万计的刑徒修筑皇陵,虽然都是些衣衫褴褛,连饭都吃不饱的贫民,但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多少也算是个动乱之源。
万一要是闹起来了,大小是个麻烦,尤其在皇陵即将完工的时刻,人心难免浮动。
嬴政安排人去盯着点很正常,但是安排章邯去就很难说没有别的心思在里面了。
按理说嬴政就是不留着章邯在身边调用,也该让他去长公子扶苏那儿候命,而不是一竿子打到骊山皇陵去。
不过嬴政到底是什么想法,古寻也猜不出来。
人心易变,最是难懂。
想看破人心,唯一的办法就是从结果倒推原因——还不一定准确。
而嬴政的所作所为到底会导致怎样的结果,却并不取决于他个人的想法,还和其他很多人的想法有关,比如章邯,比如扶苏,又或者是其他什么人。
每一个人的决定都有可能改变最后的结果。
由果倒因可以推测一个人的想法,却不能推测一群人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