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风波起

不愧是秦鉴的房间,屋如其人,平平淡淡,板板正正,一样多余的东西都没有。何姒紧跟着老朝奉的脚步走进去,一面不起眼的镜子立在墙边,镶着黑色边框,秦鉴一马当先走到镜子面前。

“这是?”

“牵着我的手。”左手伸出,秦鉴当然不想把何姒牵扯进来,可目前的状况敌我不明,对方的目的意图他也摸不着头脑,单独把何姒留在危机四伏的酒店里,他无法安心做事。

何姒倒不多问,她知道秦鉴自有自己的门道,立马把手覆了上去。一瞬间,镜面泛起涟漪,仿佛微风吹过水面,秦鉴就这样右手抱着小石头,左手牵着何姒,缓缓步入镜中。

何姒也没有想到,坚硬冰冷的镜子会变得如此柔软,仿佛海绵,轻轻将她包裹。她有一瞬间窒息的感觉,如堕冰窟,但立刻,新鲜而又温暖的空气涌入了她的鼻腔。

秦鉴牵着她的手没有放开,一道长长的,看不见尽头的走廊出现在她眼前。镜中是无边的沉默,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只有交错的脚步声在廊间回荡。秦鉴和小石头显然是因为习以为常,而何姒则是因为震惊,她看到走廊两侧满布大大小小的画框,却不知里面都是些什么画,直到放着她平板的梳妆柜从一个画框中一闪而过。

“刚刚那是……我的房间?”

秦鉴点了点头算是回答,脚下不停,来到另一幅画框前。何姒这才确定下来,墙面上的那些都不是画,而是真实世界的镜像。

“那面镜子可以和其他镜子连通吗?它的作用范围有多大,世界上所有的镜子都在这个长长的走廊里吗?这是……镜廊?”

“镜哥哥可以去到世界上所有能被镜面映照的地方。”小石头乖巧地搂着秦鉴的脖子,自豪又带着些孩子气的炫耀。何姒这下终于明白了镜哥哥的由来。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老人,似乎有着利用镜子穿梭空间的能力,而这个泰山崩于面前不过微微色变的小男孩,自然也不会是普通人家的熊孩子。

“走。”秦鉴没心情理会何姒的百感交集,率先走入案发房间。

这间房的布局摆设和何姒的房间完全一致,只是现在,整个房屋笼罩着一股阴森不详的死寂。那张一头靠墙,放在房间最中央的双人床上,一条藏青色被子微微隆起,仿佛有人正在被下酣睡。

小石头又在秦鉴身上扭了扭,示意想要下来,刚一落地,就咚咚咚朝双人床跑去,肥嘟嘟的小手向前一指。

“你们看。”

何姒则本能地后退了一步,躺在床上的人正背对着他们,她只能看到那头飘逸的长发凌乱地散落在枕头上,失去了光泽。被子下的身形十分纤瘦,还有些红色从被子里露出来,应该是高岚昨天穿的那条长裙。何姒不敢向前,她总觉得那个人影随时会掀开被子坐起来,抬起原本艳丽夺目如今却只剩下两个黑窟窿的脸,充满恨意地看着她。

人影当然没有坐起来,掀开被子的人是秦鉴,藏蓝色的床单上铺满了红,而那似乎弥漫着血色的红之下,是一具僵直的再也没有人气的孤零零的白骨。何姒仿佛看见惨白的玫瑰贪婪地吮吸着遍地鲜血,又似乎见到红色的彼岸花在地狱无尽的骷髅中盛放。尽管有了心理准备,她还是干呕起来。

“会不会是恶作剧,有没有可能这根本就不是高岚,而是……而是人体模型?”何姒别过头去,缓了缓情绪问道。

秦鉴蹲下身子仔细端详了一下床上的那具骷髅,重新把被子盖上,沉着脸摇了摇头。

“真的……真的是她?”何姒还是不敢相信,又追问道,“是有人利用文物干的?什么文物有这么大的能力?”

秦鉴背着手打量了一圈四周,还是摇了摇头:“从来没遇到过,你呢,能看到什么幻象吗?”

何姒鼓起勇气走近几步,屋内家具不多,陈设十分简单,一眼就能看到底,她逼着自己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寻找与众不同的东西,可视线一扫到那具已经被被子遮蔽住的尸骨,就仿佛感到有密密麻麻的虫蚁在蠕动,黑洞洞的眼眸,白森森的骸骨,红凄凄的长裙,何姒忍不住又干呕起来。

“没有,”她磕磕绊绊地说道,“没有幻象了。”

“东西可能已经被人拿走了,不过,我会等午夜时再来核实一下。”秦鉴对何姒本来就没抱多大希望,他自有自己一直以来形成的工作节奏。

“等等,”何姒喊住了他,“我们之后该怎么办,在这里等到午夜吗?”

“当然要先报警了。”秦鉴回答得理所应当。

“报警?”何姒一脸疑惑,“是我了解的那种报警吗?”